第43章 搏上一搏
“老爷，您为何这次一点不卖曾劲松面子？”邵彦昌的心腹管家甚是不解。
按以往，邵彦昌哪怕不喜也定会答应曾劲松的要求——整整十五万两，够贪两三年了。
“曾劲松那老东西，仗着在华阴城资历老便为所欲为，本官早看他不爽。借此机会敲打敲打他。”
邵彦昌眯起眼，又道：“火竹帮势力太大，若再多一个狠人，其他帮派哪还敢造次？”
“造次？”管家一愣，“老爷不是该盼着城内越平静越好么？现在……”
邵彦昌轻蔑冷哼：
“那是从前！本官还有三年任期，需回京述职。不趁机捞一笔，往后哪还有华阴城这般肥羊？”
管家恍然，陪笑两声。
……
离开太守府后。
曾劲松将就将里面讨论的消息，告诉给曾墨白。
曾墨白听到陆远要被充军，有些意外，没想到，平日里看似不管不问的邵彦昌。
会搞这么一手：“爹，真就不管陆远了么？”
曾劲松淡淡回道：“这要看小远什么态度了。”
他这一辈子。
什么没见过。
邵彦昌敢抓人他就敢劫人。
只是……
陆远这段时间建立的家业恐怕……
曾墨白急道：“这有什么可想的，充军十死无生。”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改名换姓，重新换个地方生活。”
曾劲松看了眼曾墨白，没有说话，不过，按照他的想法。
走到一半。
劫了他的囚。
量邵彦昌也说不出一个一二三。
“我去和小远说？”曾墨白道。
“去吧。”
曾劲松“嗯”了一声。
他老了，送人情的事，就都留给儿子吧。
…
曾墨白立在陆家门前，踌躇如何开口。
恰逢钱九斤从外归来，老远便招呼：“少帮主您来了！”
曾墨白认识钱九斤，知道他是陆远身边的白纸扇，“我来看看小远。”
“他醒过来了么？”
钱九斤回道：“香主刚才醒了，喝了两口......参汤又睡了过去。”
“啊！“曾墨白还没想好，怎么去和告诉陆远。
徘徊着要不要进去。
“少帮主，我去给你叫醒香主？”钱九斤试探性地问道。
“别......先别......我等会他。”
曾墨白拒绝了钱九斤的好意，决定再等等。
反正他也没事。
可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
直至蔡香轻推榻上人：“夫君，少帮主候了两个时辰。”
“等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
陆远心头“咯噔”一下，曾墨白何等身份。
怎么可能等他两个时辰？
除非......有大事。
“去给他请过来吧。”
他深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没有多想。
让蔡香将曾墨白请进来。
“小远，你醒了。”
曾墨白坐在床沿边上拉着陆远的手，关心道。
“墨白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陆远看出曾墨白眼神闪躲，立马意识到不对劲。
“这......”
曾墨白没想到陆远这般机警，盯着陆远的双眼看了好久。
叹了口气，才将这次上门目的告诉对方。
“什么！“陆远心头一惊，无法控制地喊出了声：“太守要让我去充军。”
曾墨白点点头：“他说你这次下手太狠，须得充军方能平息民愤。”
这......
陆远倒不怕充军。
只是
一旦披枷戴锁，这些年攒下的基业便要尽数归零。
“少帮主，当真没有转圜余地了？”
钱九斤抱着最后希冀，“譬如......李代桃僵？”
“难！“曾墨白长叹，“邵太守此番是冲着陆兄来的。”
陆远瞳孔微缩：“我与他素无宿怨......”
“家父揣度，“曾墨白压低嗓音：“太守是担心火竹帮一家独大。”
“不好管理。”
“这才想将你送走。”
陆远指节骤然收紧，青白面上血色又褪三分：“师尊…作何示下？”
曾墨白指尖蘸着茶水在案上画了个圈：“家父言道，换个城池重建辉煌。”
“换城？”闻言，陆远紧绷的脊背稍稍松弛——曾劲松既这般说，便意味着并未弃他于不顾。
当今天灾不断，流民遍地，换个城池隐姓埋名倒非难事。
也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机遇。
“只是…我的家人？”陆远喉结滚动，终是问出最紧要的牵挂。
“待你安顿妥当，我亲自护送他们与你团聚。”曾墨白屈指叩响案几，声若金石。
“如此…便有劳墨白哥了。”陆远释然，能和家人在一起，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大不了从头再来。
“唉，当日你为火竹帮与丁万贯约战，这本就是帮中该担的干系。”
曾墨白见他眉宇间郁色尽散，不由暗赞这份豁达。
换作旁人遭此变故，怕早要涕泪横流，嘶声质问为何不护他周全。
“既如此，我且回禀父亲。”曾墨白起身掸了掸锦袍，“三日后，我亲自送你大牢，你在那里先住上几日。“
陆远颔首，示意钱九斤相送。
待那道玄色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外，屋内霎时静得能听见银针落地，袅袅青烟，却驱不散众人心头阴霾。
“香主，此番全是我等鲁莽行事，擅作主张......也不会有今天的事。”钱九斤佝偻着身躯，懊悔万分。
“哥哥！让我替你去！“杨牛虬须戟张，蒲扇大手拍得茶盏乱跳，“俺这身糙肉挨得住......”
“胡闹！“陆远截住话头，“帮主既已定夺，你们当好生打理新区事务。”他忽地顿住苦笑一声。
自己要是不在。
他的这群弟兄恐怕也很难再有出头之日。
挥挥手，让众人离去：“去吧，我累了。”
杨牛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钱九斤止住，生拉硬拽拖出了屋子。
“香姐…”陆远握住蔡香冰凉的手，女子指尖在掌心里轻颤，他喉结滚动，千言万语哽在喉间：
“刚想给你一个安稳的家。”
“没想到，会碰到这种事。”
蔡香发间木簪不知何时歪了，一缕青丝垂落颈侧，她忽地将脸埋进陆远胸膛，素色衣料转眼洇开小片湿痕：
“今生今世，不管你去哪，我跟着就是。”
陆远神色一沉，声音冷得刺人脊骨，道：“这个哑巴亏，我不能就这么咽下。”
“成与不成，我都要搏上一搏。”
蔡香一惊：“夫君你要如何去搏？”
陆远抚摸着蔡香长发，语气冷凝道：“杀了那个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