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户部主事

某个午后，陆沉偶然间看到爷爷坐在书房中，神色凝重，愁眉深锁，往日的威严里满是忧虑。

陆沉心中泛起疑惑，一种难以抑制的好奇驱使着他。趁爷爷暂时离开书房，他悄悄走了进去。书案上摆放整齐的信件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爷爷与父亲来往的书信。

他的心怦怦直跳，深知私自翻阅信件是不妥之举，可探寻真相的渴望还是让他伸出了手。那是爷爷还未寄出的信件：

“象升吾儿：

得悉尔查漳州茶引案，追缴赃银六万两，本应欣慰。然今晨常州知府周茂昌过府，言及‘闽浙茶税系九千岁新政要务’。

忆昔张江陵（张居正）丈量天下田亩时，何等煊赫？然身死族衰，其政尽废。尔今所斩不过周汝弼之流，其背后如山西范氏、扬州郑氏，皆通天地线之人。

附陆沉周岁抓周所得雁翎刀图样，望儿慎思：刀可斩贼，亦可伤己。

父字。腊月廿三。”

又拿起一件卢象升的回信：

“父亲大人膝下：

儿夜审茶商林阿福，其供状牵涉福建巡抚南居益。此人乃东林干将，竟私放茶引二千张！

杨大洪（杨涟）先生尝言：‘宁为玉碎，唤醒天下’。今茶税年损三十万两，足抵辽东半年军饷。儿纵粉身碎骨，亦要剜此毒疮。

沉儿所绘《茶马古道图》已收，待案结归乡，当携其观真马市。

不孝儿象升叩首。五月廿七。”

陆沉看了一天的书信了解到父亲在任户部主事期间的事迹。

天启二年（1622年），卢象升中进士后初授官职户部福建司主事（从六品），分管漕粮、仓储及福建布政司钱粮事务。

魏忠贤专权，户部成为贪腐重灾区，漕运、盐税等要害部门尤甚。福建因海禁松弛，走私猖獗，税银大量流失，地方官吏与豪绅勾结侵吞国库。

卢象升调阅福建布政司十年税册，发现漳州、泉州两地“茶引税”连续五年短缺，累计达白银十二万两。

密派家仆扮作茶商赴闽，暗查茶引发放流程，发现地方官私印茶引，勾结商人逃税；以“户部巡检”名义突袭漳州府库，查获伪造茶引三千张，人赃并获。

结果：弹劾福建右布政使周汝弼等七名官员，追回赃款六万两；改革茶引制度，实行“一引一印，户部直核”，遏制地方舞弊。

天启三年（1623年），卢象升巡查通州漕仓，发现仓官以“雀鼠耗”为名，虚报粮食损耗，中饱私囊。命人连夜丈量粮囤，发现实际存粮比账目少三万石；突审仓官，查实其将粮食转卖京畿米商，账册做“阴阳两本”。

结果处斩通州仓大使陈三魁，流放涉案吏员十三人；推行“封囤法”：粮囤封条加盖户部印，启封需户部、都察院三方核验（此法沿用至崇祯朝）。

天启四年（1624年），朝廷为筹措辽东军费，拟对江南棉纺作坊加征“机杼税”，每台织机年税银五钱。

卢象升上《请罢机杼税疏》，指出江南棉纺业已因“苏杭织造局”盘剥而凋敝，加税将致“机户流离，商贾绝迹”；建议改征福建、广东海商“舶税”，并开放月港（今漳州）有限通商以增税源。

结果奏疏遭魏忠贤驳回，机杼税仍施行，导致苏州民变。

魏忠贤亲信、户部尚书李起元多次暗示卢象升“勿触逆鳞”，被其以“某只知有《大明律》，不知有他”回绝；

天启四年弹劾周汝弼案后，卢象升遭阉党报复，被调离户部，改任员外郎闲职。

陆沉放下信件，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父亲行事刚正不阿，在这贪腐横行、阉党当道的世道，注定会举步维艰。可父亲那份为朝廷、为百姓的赤诚之心，让他无比敬佩。

这时，爷爷回到书房，看到陆沉，并未责怪他私自翻阅信件。爷爷长叹一声，说道：“你父亲性子太直，在这浑浊之世，不知还要吃多少苦。”陆沉坚定地说：“爷爷，我觉得父亲做得没错，那些贪污腐败之徒就该严惩。”爷爷点了点头，“你有此想法甚好，但如今阉党势大，行事还需谨慎。”

陆沉思索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爷爷，我想帮父亲，即便前路艰难，我也要与他一起，为这大明的清明出一份力。”爷爷看着陆沉，眼中满是欣慰，“好，我便支持你，只是一切都要小心。”自此，陆沉踏上了与父亲一起匡扶正义、对抗阉党的艰难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