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墙崩塌
小雨的高烧持续了整整两天。我们用尽了所有药物，甚至尝试用我的灵泉水，但效果甚微。她的异能觉醒消耗了太多生命力，现在整个人像被掏空的布娃娃，苍白得几乎透明。
“再这样下去，她撑不过三天。“王阿姨悄悄告诉我，眼里噙着泪，“孩子太小了，身体承受不住...“
我坐在小雨床边，看着她微弱的呼吸，心如刀绞。小黄的尸体已经埋在雷达站后院，小雨昏迷中还在不断呼唤它的名字。这个七岁的孩子失去了父母、宠物，现在连健康也要被夺走。
“还有一个办法。“程璟深夜找到我，声音低沉，“但风险很大。“
“什么办法？“
他犹豫了一下：“完全激活她的异能。“
“你疯了？那会要她的命！“
“不一定。“程璟拉我走到监控室，调出一段加密视频，“这是我姐姐当年异能觉醒的纪录。她也是精神系，初期症状和小雨一模一样。“
屏幕上，一个年轻女子被束缚在特制病床上，周身萦绕着银色光芒。医生们不断注射某种蓝色液体，女子痛苦挣扎，最终爆发出一阵强光——然后所有仪器恢复正常，她平静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什么药？“
“'催化剂'，专门帮助异能者度过觉醒期。“程璟关闭视频，“'摇篮'基地一定有库存。“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去偷药？“
“不只是药。“程璟的眼神变得锐利，“白薇的克隆实验必须阻止，而小雨的预知能力可能是我们的王牌。“
我沉默良久。程璟的计划很冒险，但确实是我们唯一的选择。白薇临走时的威胁不是空话——她有能力远程攻击我们，尤其是现在知道了雷达站的位置。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黎明。“程璟递给我一份地图，“这是'摇篮'基地的布局，根据俘虏口供和卫星图复原的。“
我仔细研究地图。基地建在一座废弃核电站下方，地表只有几个伪装成维修厂的入口。地下共有五层，最下层标注着“禁区“，应该就是克隆实验室所在。
“我跟你一起去。“
程璟摇头：“太危险。你和老周留下保护大家。“
“不行！“我坚决反对，“白薇的目标是我，如果我不出现，她一定会起疑。况且...“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我的空间最近有些异常，可能需要专业设备检测。“
程璟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什么异常？“
“灰雾里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了。“我低声说，“有时我甚至能听到它说话...“
这个秘密我憋在心里太久，说出来反而轻松了些。程璟没有表现出惊讶或恐惧，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猜也是。每次你使用灵泉水，都会下意识揉太阳穴，像在抵抗头痛。“他轻轻握住我的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怕...“我声音低不可闻，“怕你会把我当成实验体，像白薇那样...“
程璟的手突然收紧：“宁语，看着我。“他强迫我抬头与他对视，“我宁愿死也不会那么做。你相信我么？“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勾勒出他坚毅的轮廓。那道眉角的疤痕，那双永远清澈锐利的眼睛，还有握住我的温暖手掌...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已无条件信任这个人。
“我相信你。“我轻声说。
这三个字仿佛打开了什么闸门。程璟突然将我拉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窒息。他的心跳如雷，隔着战术背心都能清晰感受到。
“我会保护你。“他的声音沙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这个拥抱持续了多久？十秒？一分钟？时间仿佛静止了。直到对讲机突然响起老周的声音，我们才如梦初醒般分开。
“我去做最后准备。“程璟迅速恢复专业状态，只是耳根还泛着红，“你多陪陪小雨，另外...“他犹豫了一下，“如果空间再出现异常，立刻告诉我。“
我点点头，目送他离开，胸口还残留着他怀抱的温度。
回到小雨房间，我发现她的状况更糟了。嘴唇呈现不健康的青紫色，呼吸浅而急促。我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冰凉得吓人。
“宁姐姐...“她突然睁开眼睛，瞳孔竟又变成了银白色，“我看到...好多和你长得一样的阿姨...她们在哭...“
我浑身发冷：“在哪里看到的？“
“'摇篮'...“小雨的声音突然变成诡异的双重音调，“白衣服的坏阿姨在给她们打针...很疼很疼...“
“小雨，还看到什么了？“我急切地问。
“黑色的...雾...“她的眼睛开始流血泪，“雾里有东西...它在看着你...一直在看着...“
话音未落，她猛地抽搐起来，口吐白沫！我赶紧按住她，大喊求救。王阿姨和医生冲进来，紧急注射镇静剂才让她平静下来。
“不能再拖了。“医生摇头，“孩子的大脑正在被异能吞噬。“
我咬咬牙，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我轻轻抱起小雨，进入了我的空间。
灰雾比上次更浓了，边缘不断翻涌，仿佛有生命一般。灵泉几乎干涸，只剩下一个小水洼。我将小雨放在泉边，用手捧起最后一点水喂给她。
“求你了...“我对着虚空低语，“救救她...“
没有回应。只有灰雾无声地翻滚，像是在嘲笑我的无力。
就在我绝望之际，小雨突然睁开了眼睛——完全银白的眼睛，没有瞳孔。她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灰雾深处。
“它说...“小雨的声音变得不像人类，“想要自由...就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我警惕地问。
小雨——或者说控制她的那个存在——缓缓抬起手，指向我：“记忆...你最珍贵的记忆...“
我浑身发冷：“什么意思？“
没有回答。小雨的身体突然浮到半空，灵泉残余的水开始沸腾！灰雾中伸出一条半透明的黑色触须，轻轻碰触小雨的额头...
“住手！“我试图拉开小雨，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
一道耀眼的白光爆发，我不得不闭上眼睛。等再睁开时，小雨已经落回地面，呼吸平稳，面色红润。而灰雾...退散了许多，露出一个前所未见的区域——那里矗立着一扇古老的石门，上面刻满奇异符号。
更可怕的是，门前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隐约能看出是个小男孩的轮廓！
“你...是谁？“我颤抖着问。
人影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抬起手，指向石门。然后，就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它闪烁几下，消失了。
小雨呻吟一声，醒了过来。她的眼睛恢复了正常，天真地看着我：“宁姐姐？这是哪里？好漂亮啊！“
我紧紧抱住她，不知如何解释刚才的诡异现象。检查确认她真的康复后，我赶紧带她离开了空间。
刚回到现实世界，程璟就冲了进来：“发生了什么？监控显示你们突然消失了！“
我简短解释了情况，包括灰雾中的男孩和石门。程璟的表情从震惊逐渐变成深思。
“那个男孩...有什么特征？“
“太模糊了，看不清。“我努力回忆，“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穿着...等等，他左手上好像有个胎记？月牙形的？“
程璟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他踉跄后退几步，靠在墙上才没摔倒。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那明明只是...一个梦...“
“程璟？你认识那个男孩？“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挣扎要不要告诉我真相。最终，他解开战术背心，从内袋掏出一张照片：“是他吗？“
照片上，一个笑容灿烂的小男孩站在草坪上，左手举着冰淇淋——手腕内侧清晰可见一个月牙形胎记。
我毛骨悚然：“就是他！这是谁？“
“我侄子，程阳。“程璟的声音干涩，“三年前...和我姐姐一起死在实验室的火灾中。“
寒意顺着我的脊背爬上来。如果程璟的侄子已经死了，那我的空间里出现的又是什么？鬼魂？幻觉？还是...
“明天行动取消。“程璟突然说，“我们需要重新评估一切。“
“不行！“我坚决反对，“小雨暂时没事了，但白薇的实验还在继续。每拖延一天，她就离成功更近一步！“
“但如果空间里的真是阳阳...“程璟痛苦地闭上眼睛，“那意味着'守望者'可能对他做了什么，把他的意识投射到了异能维度。我需要搞清楚...“
“那就更应该去'摇篮'！“我握住他的手，“那里一定有答案。“
我们争论到深夜，最终达成妥协：按原计划行动，但首要目标从破坏实验室变为获取情报，特别是关于“意识投射“和“异能维度“的研究资料。
黎明前，我们做了最后准备。我负责携带应急物资和武器，程璟则调试从清除小队缴获的电子设备。小李成功截获了基地的部分通讯频率，老周负责设计撤离路线。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优先保全自己。“程璟在出发前严肃地对团队说，“如果分散了，按预案三在B点集合。“
我留下大部分灵泉水给小雨，只带了一小瓶应急。王阿姨答应照顾好她，但小丫头还是哭成了泪人，抱着我不肯松手。
“宁姐姐一定要回来...“她抽噎着说，“小黄不在了，我只有你了...“
这句话几乎击碎我的心。我蹲下身，认真看着她的眼睛：“我保证，一定会回来。拉钩？“
小雨伸出小手指，和我紧紧勾在一起。然后她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能听到的声音说：“小心穿黑衣服的叔叔...他不是真的想帮你...“
我一愣：“哪个黑衣服叔叔？“
但小雨已经跑回王阿姨身边，拒绝再说话。我疑惑地看向程璟，他今天穿着惯常的黑色战术服...不，不可能是指他。
车队在晨雾中出发。我和程璟乘坐头车，老周和小李在后面。路程约三小时，足够我们最后核对计划。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途中，我打破沉默，“你第一次见我时，为什么那么确定我不是你梦里的那个'宁语'？“
程璟专注路面，侧脸在晨光中棱角分明：“很多细节。你喝咖啡加三块糖，紧张时会摸左手手链，战斗时习惯先观察右侧...这些都和她不同。“
我惊讶于他的观察力：“就凭这些？“
“最重要的是眼神。“他短暂地看了我一眼，“你的眼睛里有她早已失去的东西...希望，还有光。“
这个回答让我心头一暖。我们相视一笑，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接近目标区域时，程璟突然踩下刹车：“不对劲。“
前方道路中央，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全是身穿“守望者“制服的武装人员！从伤口看，是被某种大型生物撕碎的，残肢断臂散落一地。
“丧尸干的？“我警惕地环顾四周。
“不，丧尸不会只攻击特定目标。“程璟检查尸体，“这些人都是被一击毙命，而且...“他翻过一具尸体，露出脖子上奇怪的咬痕，“看这个齿痕，不是已知的任何生物。“
我们谨慎地继续前进，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拐过最后一个弯，“摇篮“基地的外围建筑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或者说，曾经的建筑。
原本伪装成维修厂的入口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像是被什么巨型物体碾压过。围墙倒塌，瞭望塔折断，地面上还有数道巨大的、像是爪痕的沟壑。
“老天...“老周倒吸一口冷气，“什么玩意儿能造成这种破坏？“
程璟脸色凝重：“所有人，一级戒备。宁语，跟紧我。“
我们小心地进入废墟。奇怪的是，没有丧尸，也没有活人，只有诡异的寂静和...越来越浓的血腥味。
主入口被某种力量强行扩大了三倍，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硬生生撕开的。我们打开战术手电，沿着斜坡向下进入基地内部。
第一层是常规办公区，同样一片狼藉。电脑被砸烂，文件散落一地，墙上溅满血迹。几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尸体倒在各处，表情凝固在极度恐惧的瞬间。
“找电梯或楼梯。“程璟低声命令，“我们需要下到最底层。“
小李在控制室找到了还能运作的终端，成功调出基地结构图：“电梯坏了，但B区紧急楼梯应该还能用。不过...“他指着屏幕上一片红色区域，“基地能源核心受损，辐射泄漏，我们最多有两小时安全时间。“
“足够了。“程璟点头，“老周守住出口，小李监控通讯，我和宁语下去。“
前往楼梯的路上，我们经过一个标着“实验体收容区“的大厅。门已经被破坏，出于直觉，我探头看了一眼——立刻后悔了。
数十个培养舱整齐排列，大部分已经破碎。里面漂浮的“东西“...我不敢细看，但那些扭曲的肢体和融合失败的特征，足以说明白薇在进行多么非人的实验。
“别看。“程璟捂住我的眼睛，“继续前进。“
下到第三层时，灯光开始闪烁，通风系统发出垂死的呻吟。这一层似乎是生活区，相对整洁，但同样空无一人。
“等等。“我突然拉住程璟，“有声音...“
微弱的哭泣声从某个房间传来。我们警惕地靠近，发现是个锁着的储物间。程璟示意我警戒，自己踹开了门——
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研究员蜷缩在角落，满脸泪痕。看到我们，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往后缩：“别过来！我不是实验体！我是正常人！“
“冷静！我们是来救你的。“程璟收起枪，“发生了什么？“
“它醒了...全都醒了...“研究员神经质地重复，“白博士不该给它们注射那种血清的...它们变得太聪明了...“
“什么醒了？“我问。
“混合体...人类和变异兽的基因融合体...“他颤抖着指向深处，“它们假装还在沉睡...等白博士放松警惕...然后就...“
一声巨响从下层传来，整栋建筑都为之震动！研究员尖叫起来：“它来了！它找到我们了！“
程璟一把拉起他：“跟紧我们！现在撤离！“
我们转身就跑，但刚跑到楼梯口，一个巨大的黑影就从下方扑了上来！那是一只...我无法形容的怪物。大体像狼，但足有犀牛那么大，全身覆盖着金属般的鳞片，头部却诡异地带有人类特征！
“开火！“程璟大喊，同时扣动扳机。
子弹打在怪物身上溅起火花，但几乎没造成实质伤害。它一爪拍来，程璟勉强闪开，旁边的混凝土墙像豆腐一样被撕开！
我集中精神释放雷电，蓝光击中怪物头部，它痛苦地嚎叫一声，暂时后退了几步。
“跑！上楼！“程璟推着我和研究员往上层逃。
怪物很快追了上来。我们且战且退，子弹和异能似乎只能暂时阻挡它。逃到第二层时，研究员突然挣脱我们，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别分散！“程璟大喊，但为时已晚。
怪物像猫捉老鼠一样改变了目标，轻松追上研究员，一口咬住他的腰部！鲜血喷溅在墙上，他的惨叫戛然而止...
趁这个机会，我们冲回第一层，与老周汇合。通讯器里传来小李急促的声音：“有东西从南面接近！速度极快！“
“撤离！立刻！“程璟命令，“按预案三执行！“
我们刚冲出基地入口，第二只怪物就从侧面扑来！这只更可怕——上半身像人，下半身却是蜘蛛般的八条腿，脸上长着六只眼睛！
老周用霰弹枪轰击它的面部，暂时阻挡了攻势。我们拼命跑向车辆，却发现——车被毁了！轮胎全部被撕碎，引擎盖被整个掀开！
“分开跑！“程璟当机立断，“老周带宁语走西面，我引开它们！“
“不行！“我抓住他的手臂，“一起走！“
“没时间争论！“程璟厉声道，“记住B点坐标！“
他用力推了我一把，然后转身向怪物冲去，边跑边开枪。老周强行拉着我往相反方向跑，我的最后一眼看到程璟被两只怪物围住，然后他的身影就被爆炸的火光吞没了...
“程璟！“我撕心裂肺地喊着他的名字，但老周死死拽着我冲进树林。
身后，怪物的嚎叫声和更多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我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但脑海中无比清晰地回荡着程璟最后的口型：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