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表白 成片
酒杯碰撞声在回荡，宁言第七次举起酒杯，指头在杯壁上烫出微红的印子。
范伟的东北口音混着京片子在耳边打转，摄影系的学长们正缠着范伟讲春晚后台的段子，烟雾缭绕中，他忽然看见王落丹和贾奶亮端着酒杯朝自己走来。
“导演，我们来敬你一杯！”贾奶亮的脸涨得通红，眼白里爬满血丝，握着酒杯的手直打颤。
王落丹站在他身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指甲上还沾着拍戏时蹭的银灰色胶片碎屑。
宁言浅抿一口，酒液在舌尖滚出苦涩。
贾奶亮咕嘟灌完杯中酒，晃了晃空杯：“言哥，以后再拍片子，兄弟随叫随到！”说完踉跄着去找灯光师拼酒，留下王落丹独自站在桌前。
范伟冲宁言挤挤眼，和同桌的人挨个起身：“咱们去催催菜，饿死咯。”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擦过他的衬衫，带着股淡淡的烟草味。
塑料椅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王落丹坐在范伟的位置上，膝盖几乎碰到宁言的腿。
她的围巾上还沾着片场的浮灰，是今天收工前帮灯光组搬设备时蹭的。
“宁言。”她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
“咳！”
宁言手作拳头状，放在嘴边轻咳一声，称呼的转变让他讪讪一笑，眼神闪躲。
王落丹拿过桌子上的酒瓶，把手中的酒杯倒满，接着就往嘴里灌。
“哎～哎”宁言想拦着，但被王落丹抬手挡开。
由于喝的太急，呛了一口，嘴边溢出些酒液，用手抹了一把，脸朝向宁言，仿佛用尽了力气说道：“宁言，我喜欢你。”
说完，身子似被抽空般靠在了椅背上，但是眼睛还是紧紧盯着他。
酒瓶在桌上晃了晃，倒映出宁言闪躲的目光。
像是在缓解尴尬，又像是逃避，宁言目光左顾右盼，嘴唇抿起，牙齿在里面轻轻上下磕碰。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对面热烈的目光还停留在脸上，逃不开的宁言缓声道：“你喜欢我什么？”
“不知道。”王落丹松开手，酒瓶在桌面画圈，“第一次见你在操场改剧本，阳光把你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棵会讲故事的树。后来每天在片场，看你给范伟讲戏时眼里有光，我就想……”
她突然笑了，指尖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大概是中了你的电影魔法吧。”
王落丹像是放开了自己，勇敢的表达内心的想法。
“我现在……”他顿了顿，喉咙像塞了团棉花，“只想把片子剪好。”
王落丹听到回答，眼眶开始微微泛红，神情沮丧极了。
宁言不知道说什么，他的恋爱经验也不多，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只能尝试着安慰。
“有时候恋人远没有朋友来的长久，恋人分手了，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只会成陌生人，更多的可能是老死不相往来，但朋友就不一样了，没有这些顾虑，你很聪明，能明白的，对吗？”
让她自己坐这儿消化一番吧，宁言站起身离开。
厕所里，宁言用水打湿了脸庞，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个女生向自己表白，还是一个挺漂亮的女生，心情说没有起伏那是假的。
谁没有做过歪歪的春梦，宁言在没重生前也做过，也想过某天自己穿越后，左手冰冰右手圆圆，享尽齐人之福。
当梦想照进现实，有些事情真的发生后，当初的那种原始的冲动，反而不再涌起。
可能会有人说，圈子内别人都在玩，你既然在行业内，装什么清高？
清高不清高宁言不知道，但是在他想来，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那些前世遥不可及的明星对他来说都没了滤镜。
他的身份也不再是一个普通人。
既然身份都转变了，那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不当回事，像个破烂打桩机一样，便宜这个便宜那个。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不是到处都是，这种事现在不重要，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比较负责的人。
对宁言来说，他的身体又何尝不宝贵。
娱乐圈很乱，至少现在他不想。
突然想到句诗词：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
“有些矫情了！”
望着镜子，像是自嘲的摇头笑了笑，再次捧水洗了洗脸，让自己变得清醒，然后回到桌上。
王落丹走了，饭还没吃完就提前走了。
“老弟，怎么没把人留下？”
范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笑眯眯的道。
“伟哥也想听八卦？”
“来，喝酒！”
……
预算五十万，也真就是五十万，最后算下来还超出一些。
这也就是整部片子，用到的场景少，一部出租车贯穿始终，绝大部分的情景也都发生在车内。原片最贵的成本就是一台数码相机，其他的都是出租车随机拉到的客人，根本不花钱。
宁言是做了改动，相机变成胶卷，系里赞助了30米，就算如此，拍摄过程中也是到处捉襟见肘，差点让他破产。
这要是换做其他电影，宁言想要五十万拍摄出来，那真是想瞎了他的眼。
电影的后期制作肯定也是放在学校，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这个时候，宁言才感觉到有平台的重要性，学校里可能不是教的最好的，但是带你入圈，给你门路，这是野路子出身的人没办法比较的。
系里也很大方，电影工作人员都是学校的学生，等成片出来了，也是宣传学校的一种方式，最重要的是不需要学校投资，自然积极支持。
出租车优点在于设定和剧情，画面都固定在车里，成本也低，所以后期的相应制作也比较简单。
不像后来的大制作商业电影，光是一部片子的后期特效，那都得按年起算，烧的钱更是不用说了。
在安排上两条烟后，几个学长把胸脯拍的砰砰作响，表示最多十天就能搞定。
个个像打了鸡血，甚至把冰红茶都安排到了桌子上，看这阵仗是准备加班加点了。
宁言也能理解，明年这些学长就要毕业了，这部电影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毕业作品，饱含着一腔热血是正常的。
接下来的半个月，宁言回归平淡生活，照常上课，偶尔去剪辑室查看一下，叮嘱学长们注意休息。
中间王落丹也找过自己一起吃饭。
“躲什么？”她白了他一眼，屏幕蓝光映着她的侧脸，“又不是没见过你在洗手间洗二十分钟脸的样子。”
看她的样子像是想开了，说话间不再扭扭捏捏，完全放开了，玩笑话一个接着一个，像是把宁言当成了好哥们。
十二月初，一个剪片子的学长找到宁言，说是片子已经剪好了。
听到这个消息，难掩心中的激动，叫上老师章明和系主任，一起来到了放映室看看最终成片。
“好小子，还真把电影拍出来了”
放映室内，隔壁座位的章明笑着说道。
“哈哈，多亏了老师和系里的支持，不然哪那么容易。”
“还得是宁同学自身有能力，大一就能拍长电影，以后学校又多出了一个宣传方向啊。”系主任也出声表扬。
几人闲聊间，放映室灯光熄灭，荧幕开始出现画面，一辆出租车行驶在马路上……
电影放映结束，灯光再次亮起，系主任带头站起身来，呼吸掌，口中惊叹：“了不起啊！”
章明的神情也深受震动，最初看到剧本，他觉得剧本不错，拍出来应该是部合格的电影，现在成片出来了，震撼效果非同一般。
成片，就是一些成名的导演也不敢说自己的电影比它更好。
看来自己手下要出了个了不起的学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