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拔刀
坐上帝位，坐拥千里江山，亿万百姓生杀予夺尽在掌中，世间似乎再无不可为之事。
何等的荣耀。
陆沉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是不是只要坐上帝位，就能够实现当初的理想？
陆沉不确定，但他觉得，要试一试。
【你觉得谋士说的有几分道理，自己如今处境确实微妙，结局多半会是兔死狗烹。】
【不如趁着兵权在手，更进一步。】
【可还没等你有所行动，权贵们先联系上了你。】
【他们委婉试探与你，言辞之中多有暗示，若是你愿意交出兵权，他们便可与你好生相处，你可稳坐高位，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你对此只是一口回绝。】
【于是他们换了一种手段。】
【他们联名上奏，指责你拥兵自重，有谋逆之嫌、不臣之心。】
【有人说你在边疆屡次破敌，是因为与敌国暗通款曲。】
【还有人指控你勾结妖邪，利用妖术，方才能够百战百胜。】
【一时间，京城之中流言四起，朝臣百姓都对你议论纷纷。】
【你觉得无比可笑，觉得有些高看了这些人，到头来用的还是这般粗浅伎俩。】
【不过既然他们愿意这样做，那你就陪他们玩一玩。】
【你整理了一番之前收集好的罪证，待到朝堂议事之日，将卷宗账簿全部带了过去。】
【朝堂之上，你将案宗一本本展开，问道若是自己有罪，那这帮权贵又该如何？】
【皇帝只是看了看你手中证据，问道：“陆太尉意欲如何？”】
【你答道只是想要清肃朝纲，还天下一个公道。】
【可皇帝高坐龙椅之上，只是摆了摆手，说道此事日后再议。】
【旋即便有权贵适时笑道陛下圣明。】
【见状，你摇了摇头，事情发展果然如你所料一般，这种皇帝，根本没有扶持的必要。】
【你还是要拔刀。】
【下一刻，早已准备好的人马涌入殿中。】
【当日，离阳易主，天下震动。】
【不过你并未选择就此称帝，你觉得，封建帝制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这种制度只会滋生出腐败和黑暗。】
【你宣布废除帝制，推行新法，选拔能臣才士共治天下，你想推行你前世记忆中的一种制度。】
【一时间，天下人或敬或惧，旧派权臣尽皆惶恐，地方藩镇亦是人心浮动。】
【起初，天下似乎真的迎来了改变的希望。】
【清廉官员得到重用，冤屈百姓得以昭雪，寒门士子得以入仕，赋税减轻，田亩分予人民，百姓渐渐有了饭吃，一切都向着你所期盼的方向发展着。】
【但很快，问题便开始显现。】
【没有帝王镇压的离阳，很快就分裂出了无数个派系。】
【士族高门不愿失去权力，藩镇将领心生不满，民间商贾渴望更大的自主权，寒门学子则希望彻底铲除旧贵。】
【新政之下，所有人都想要一个公平的机会，而他们对公平的理解各不相同。】
【手下谋士劝你暂时放缓步伐，稳固根基。】
【你对此并不在意，改革遇到阻力是很正常的事情，相信待到天下百姓感受到新政的好处之后，这些阻力自会消融。】
【却不想事情发展似乎并不如你所想一般。】
【不知从何而来残留下的权贵勾连上了御林军，欲趁夜发动兵变，将你推下台。】
【你只觉得无比可笑，他们所作所为不过蚍蜉撼树，你轻而易举便镇压下了所有反对者。】
【但这并未结束。】
【地方藩镇趁机揭竿而起，天下战火四起。】
【你亲自披甲上阵，征战四方，携旧部欲以雷霆手段镇压叛乱。】
【可那些藩镇势力不知从何而来的装备军队，竟展现出了颇为不俗的战力。】
【你征战了足足两年，天下方才再归一统。】
【但天下已不再是当初的天下。】
【朝内战乱使得百姓流离失所，赋税加重，民力疲敝。】
【为了尽快维持稳定，你不得不恢复旧制。】
【你重新启用了被罢黜的户部老臣，因为只有他有手段筹够足够的银粮。】
【你重新任命了旧朝兵卫，因为只有他们能够维系好最基本的安稳。】
【你觉得，再等一等，等你腾出精力来，便能够解决这些问题。】
【时间流逝，往昔与你并肩同行的幕僚，渐渐开始有人脱离，有人反叛，亦有人在沉默中死去。】
【最终，站在你身边的，只剩下了你最信任的那位谋士。】
【你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为何。】
【直至一日，你坐于高座之上，放眼望去，发觉大殿内金碧辉煌，似乎和当初皇帝所在时并无太多不同。】
【再一低头，你身上不知何时已经穿着了和当初皇帝一般的黄袍，手上也染满了鲜血。】
【你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殿内众人却是俯首叩拜，口中高呼道：】
【“陛下。”】
【你从座上猛然惊起。】
【为何他们要喊你陛下？】
【为何你成了当初皇帝的模样？】
【再看这天下，怎得和之前并无太大变化，百姓依旧是挣扎着讨生活？】
【这么些年，你到底做了什么？】
望着浮生录中内容，陆沉有些愣住了。
是啊，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自己不是要改换天地，为民请命吗，怎得反倒成了旧时权贵一般模样？
怎么好像，冥冥之中，有某个意志在不断牵引着这一切，让社会始终保持着这般姿态，让王朝看似是在不断更迭，却始终如一？
......
【堂下众人俯首叩拜，向着陆沉高呼道：】
【“陛下。”】
望着浮生录中内容，落晚霞长叹了口气。
这几年自己一直跟在陆沉身边，为他出谋划策，陪他征战四方。
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陆沉想不明白，但她看的最为清楚，为何会有如此结局她也最为明白。
他早已是走上了一条错误的路。
或者说，这条路本没有错。
但这世道，根本不允许有他这般人出现。
人世间王朝变化，不应该是一介凡人可以控制的。
偌大的王朝，不过只是一具囚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