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灭口与自救
血珠滴在松鹤延年的织金锦被上，老夫人忙用帕子掩住伤口：〝傻孩子，你祖父是为了救你，别犟了！如今的帝王身为太子时便因聪慧闻名，只是因为孝期尚未清算。”
她忽然倾身，翡翠抹额下的皱纹满是沟壑，“你与长公主之事瞒不过他，哪怕是临时反口，他暂不追究，若留在京城怕是还是难逃一死！”
〝随我们回江州，又有寿阳县主之母宁安长公主保护，才能留一条小命计将来……
顾明渊猛地抬头，撞进顾家主浑浊却毒辣的眸子里。
他分明记得，没在他们面前露过一分。
难道这两人在他身边放了钉子？
但他们没道理会在这个紧要关头主动休弃林晚意，除非……
〝你们为何要冒着风险带我回去？”
顾明渊像是想通了什么，姿态也变了，他看着顾家主，相似的眸子里露出同样对权利的野望。
“宁安长公主是先帝最疼爱的妹妹，封地是最繁华的江南，兵甲无数，若想东山再起，从她那处下手比你如今废了的两万兵马强上百倍。”
老太爷转动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扳指内侧“御赐”二字刺痛了顾明渊的眼，“你以为顾家百年望族，当真由着你在京城胡闹？”
顾明渊只觉得浑身发冷，本以为他藏得很深，没想到就连这个只知道逞威的老头都知道。
看来以后不能小瞧这些古人了。
他看向顾家主，轻轻的点点头，见对方终于满意，又提了一句：〝走之前，我要将林晚意抓回来。”
在二老不赞同的目光中他才补充：〝不仅是兵符，我藏起来的所有金银都被她带走了，最重要的，我怀疑她手里有我和霍家来往的书信…”
二老终于没了那副淡定样。
两人对视，眼里同时闪过寒芒。
这女人留不得了。
密林深处的药草在阳光反射下泛着幽蓝，林晚意背靠千年冷杉喘息。
腰间竹篓里的何首乌沾着暗红血迹，半刻钟前割断杀手咽喉时溅上的。
跟着她的禁卫都被引离，想来已经遭遇不测。
她只能自救。
林晚意想着，再次在心里唾骂顾明渊这个死渣男，都是他将她的药丸全部打碎，不然也不会逃得这般狼狈。
“咔嚓！”
右后方的积叶突然塌陷，三支淬毒袖箭破空而至。
林晚意旋身甩出柳叶刀，刀刃劈开箭矢的瞬间，腕间金丝缠住垂落的树枝。
紫色裙裾掠过断崖时，她嗅到有些熟悉的味道。
〝二十七、二十八......”
默数着心跳，她在第三十次脉搏时猛地拽断金丝。
身后传来重物坠崖的闷响，追兵却已形成合围。
这些黑衣人手里的刀在阳光中泛着冷芒，俨然要与她不死不休。
“咻！”
毒箭擦着耳廓钉入冰层，林晚意突然踢碎岩壁上的冰棱。
飞溅的碎叶中，她拔出一棵微微发黄的药草，用怀里的火折子引燃。
火焰瞬间变大，将她周身包裹。
〝夫人何必顽抗？”首领的声音裹着阴冷笑意，“早些放弃，还能赶上投个好胎。”
林晚意不理他，反手将银针刺入曲池穴，五感暴涨的瞬间听见五丈外的游动声。
天然的助攻手来了。
她猛然滚向左侧山坳，原先站立处顿时窜出两道厚重的身影。
〝哼…哼…”
肥硕的野猪撒着欢似的奔向刚才林晚意的方向，首领一个不备，被拱出去老远，随后骨头断裂声响起。
就在暗卫们慌忙后撤的间隙，无数只猛禽从天而降，纷纷冲向他们的脸。
“啊~”
伴随着痛苦的惨叫声中，林晚意脱掉裹着烟味儿的衣服，翻身坠向断崖。
下坠的疾风掀起裙摆，林晚意突然甩出金丝，借着滞空的瞬间用纤细的四肢攀到了满是杂草的山壁。
她沿着山壁爬向一处凹槽，将第二层沙衣解下，塞上石头和树枝，用力抛了下去。
预想中的重响没有降临。
反而传来了落水声。
宫里，一群人焦头烂额，林业强压着焦急给床上明显有醒来迹象的妇人诊脉。
萧阙守在一旁，俊朗的脸上满是阴霾。
〝顾明渊！”
他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三个字，眼里再次冒出杀意。
〝陛下，娘娘安好，只是陷入梦魇中不愿醒来，您陪在身边想来会缩短醒来的时辰。”
萧阙只犹豫一瞬，就坐到床上，僵硬的拉着妇人的手，这一拉就是一整夜。
晨光穿透东宫窗棂时，林晚意正用银剪挑开染血的袖口。
昨夜坠入寒潭前抛下的诱饵衣袍起了作用，顾家杀手顺着水流追，倒让她借着峭壁藤蔓爬回了官道。
“晚儿！”
林业得知她归来，撞开殿门，药箱磕在门槛发出闷响。
老人颤抖的手悬在她肩头被划乱石划伤的伤口上方，终究没舍得触碰：“你娘若在世......”
“阿爹，消毒的烈酒在青瓷瓶里。”
林晚意将浸透血污的帕子丢进铜盆，水面倒映出她颈间狰狞的掐痕，“劳您替我把金疮药取来。”
林业忍着苦意去了，换兰翠来给林晚意上药。
才上到一半，殿外便传来环佩叮当，萧阙的玄色龙纹氅衣挟着秋霜卷进来，帝王指尖有些别扭的弯曲着，衣衫同昨日相同，显然是从房间内匆匆赶来。
“还好夫人命够硬。”他踢开滚落案前的止血棉，目光扫过她缠着绷带的后背，别过脸，耳尖却悄悄红了。
〝孤不过少派两队禁军护驾，你就险些喂了杀手，看来想夫人死的人比朕还多。”
林晚意没理他，摸出怀中的百年何首乌，暗红根须还凝着崖底冰霜：“托陛下洪福，这味药引算是保住了。〝她将沾血的根茎丢给他，〝去熬两个时辰，娘娘饮下便会醒来。”
萧阙看了她许久，突地攥住她手腕，拇指重重碾过青紫脉门：“这次算朕欠你的，往后你可提出一个要求来换…”
林晚意满不在意的示意他离开，现在什么都没有她的病人重要。
只要突破了这个子母蛊，她就有把握将在药王谷学过的练蛊方法掌握。
到那时，别说顾明渊了，顾家一族上阵她也不带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