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我成了疯批反派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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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记仇

暮色染红窗棂时,苏烬欢踩着积雪往府门外走。

沈如霜抱着各房塞来的锦盒跟在后头,活像只臃肿的年画娃娃。

“王妃小心路滑。”晏无岐立在马车前,狐裘领口沾着未化的雪粒。

他伸手时露出腕间狰狞的旧疤,那是去年北戎刺客留下的。

苏烬欢装作没看见那只手,提着裙摆蹦上脚凳。

金丝绣鞋却在青石板上打了个滑,整个人栽进带着沉水香味的怀抱。

“投怀送抱?”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爱妃今日倒是热情。”

“王爷英姿…”她在男人胸口闷声开口,“令人情难自禁。”

藏在袖中的手指狠狠掐住掌心,才没把后面那句“想捅你两刀”说出来。

马车里银炭烧得正旺,苏烬欢假装打哈欠偏过头,从琉璃窗的倒影里窥探晏无岐的神色。

男人垂眸把玩着翡翠扳指,眉间那道疤在晃动烛火下忽明忽暗。

她当然知道这人在想什么——蓟州军饷若按时发放,他安插在户部的棋子就少了个弹劾岳父的由头。

三个月前那场未遂的兵变,可还缺个合适的替罪羊。

“王爷。”她突然伸手扯住晏无岐的袖角,“若是爹爹明日触怒了圣上。”刻意放软的嗓音带着颤,“您会护着侯府吗?”

晏无岐转动扳指的动作微滞,抬眼时撞见小王妃湿漉漉的眸子。

车外忽有爆竹炸响,惊得她整个人缩进他怀里,发间步摇缠住了他玉冠上的缨穗。

“只要侯爷忠心为国。”他慢慢抽出那缕青丝,指尖擦过她滚烫的耳垂,“本王自当竭力周旋。”

苏烬欢伏在他肩头冷笑。好个“忠心为国”,上辈子苏家满门抄斩时,监刑台上挥令旗的可不就是这位“竭力周旋”的好女婿?

马车碾过结冰的青石板路,晃得她昏昏欲睡。

朦胧间感觉有人将大氅盖在她身上,带着薄茧的指腹抚过她哭红的眼尾。

“别装了。”晏无岐的声音似远似近,“你今日在侯府说的那些梦...当真只是梦?”

苏烬欢呼吸一滞,故意发出绵长的鼻音。

直到听见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才敢微微睁眼。

月光透过车帘缝隙漏进来,映出男人紧蹙的眉心和袖中隐约的寒光——那是他从不离身的淬毒匕首。

……

晏无岐掀开绣金车帘时,雪片裹着寒风直往马车里钻。

他解下腰间玉带里藏着的细竹筒,正要将纸卷塞进信鸽脚环,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王妃,王府到了。”

沈如霜清冷的声音混着马蹄渐歇的声响传来。

苏烬欢迷迷糊糊撑开眼皮,正撞见晏无岐往车窗外抛出一团雪白影子。半梦半醒间她以为还在现代,脱口而出:“晏无岐,你也太没公德心了!”

玄色蟒袍的青年倏然回头,长眉微挑,仿佛在看什么稀罕物件。

“瞪什么瞪?乱扔垃圾还有理了?”苏烬欢借着起床气挺直腰板。

现实中她怕这活阎王也就罢了,难不成在梦里还要当怂包?

暖炉将马车烘得暖融融的,苏烬欢蹭地站起来。

镶嵌珍珠的绣鞋踩在波斯绒毯上,她居高临下望着端坐如松的男人,胆子却像吹气球似的越来越大。

“我方才看得真真儿的,你往车窗外丢东西!”她故意提高嗓门,眼角瞥见晏无岐腰间玉带闪过寒光,突然想起那好像是能要人命的软剑,尾音不由得颤了颤。

晏无岐慢条斯理合上眼,修长手指敲打着黄花梨木案几。

这时车帘忽然被掀开,沈如霜垂首立在风雪中,鹅毛雪片扑簌簌落进车厢。

“阿嚏!”冷风激得苏烬欢瞬间清醒。

她望着晏无岐腰间若隐若现的软剑纹路,后颈寒毛倒竖——方才自己居然指着鼻子骂这煞神?

沈如霜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个来回。

见晏无岐仍闭目养神,似乎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她低头掩去眼底暗芒:“王妃可要现在下车?”

“要要要!”苏烬欢拎着裙摆就往车外蹿,绣鞋刚沾地就踉跄了一下。

她扶着车辕回头,正对上晏无岐似笑非笑的凤眼,吓得提着裙子就往府里跑。

积雪的地面被她踩出串凌乱脚印。直到绕过影壁,苏烬欢才扶着朱漆廊柱大喘气。

寒风卷着碎雪往领口钻,她突然连打三个喷嚏。

“定是那活阎王在咒我!”她揉着发红的鼻尖嘀咕,绣鞋踢开脚边雪块。

忽见沈如霜抱着手炉追来,连忙摆出端庄模样:“霜儿,快把地龙烧旺些。”

熏笼腾起袅袅青烟时,苏烬欢已裹着锦被缩成团。

沈如霜轻手轻脚剪了灯花,忽听被窝里传来闷声:“你说...王爷会不会记仇啊?”

“王妃说什么?”

“没什么!”苏烬欢把脸埋进织金软枕,想起方才晏无岐那个眼神就脊背发凉。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窗外传来扑棱棱振翅声。

她蹑手蹑脚扒开窗缝,只见黎岳鬼魅般落在院中。

黑衣侍卫单膝跪地,晏无岐的玄色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侧脸在雪光里白得瘆人。

“襄平侯要联合户部官员上奏?”低沉嗓音裹着碎雪传来,“太子倒是耳聪目明。”

苏烬欢猛地捂住嘴。

这不是原著里襄平侯府被抄家的导火索吗?原著中因着户部亏空,苏家被扣上贪墨罪名,最后...

“阿嚏!”

突兀的喷嚏声惊得黎岳瞬间按剑。

晏无岐抬眼望向雕花木窗,只见茜纱窗后闪过鹅黄裙角。

他摩挲着腰间玉带,忽然低笑出声。

这笑声惊得苏烬欢连滚带爬缩回被窝。

直到沈如霜吹熄最后一盏烛火,她还竖着耳朵听外头动静。

迷迷糊糊间,似乎听见极轻的脚步声停在门外。

晏无岐望着锦被下拱起的一团,指尖无意识抚过腰间软剑。

暖阁地龙烧得太旺,熏得他眼底泛起血丝——方才这丫头张牙舞爪的模样,倒比平日顺眼些。

“王爷?”黎岳捧着密信候在廊下。

“告诉襄平侯,三日后早朝。”晏无岐转身时,大氅扫落檐角冰凌,“让他把账本誊抄两份。”

碎冰坠地的脆响惊醒了浅眠的苏烬欢。

她望着帐顶摇曳的流苏,突然冒起一个猜测:本该被抄家的苏家,会不会因着自己插手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