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庶民，再也不见
马车一路向北。
那一望无际的原野渐渐走高，山的模样愈发清晰，风絮也飘成落雪。
是盛夏，但与北疆无关。
娜娜莉亚裹在厚厚毛毯中，手中捧着存放灼热草木灰的铜壶，目光始终盯着那根被挑出的，永不熄灭的深蓝火羽。
她伸出手，把玩着蓝羽，沉默不言。
北疆暗流涌动，离开几周，想必那些逆贼已经酝酿了数不清的阴谋在等自己。
自己的处境，依旧凶险。
但最后的胜者，依旧会是娜娜莉亚。
车厢内，她正对面有一扇小门。
门被牢牢锁死，透不过一丝缝隙和光亮。
只有一道充满母性的声音传出。
“娜娜莉亚夫人，感谢您能答应我的请求，我想那孩子会很高兴。”
“见到我，他可未必就高兴，我向来不受人喜爱。”
娜娜莉亚拉下帘幕，不愿再看一望无际的巍峨群山，显得漫不经心。
门内侧保持沉默，似是很难反驳这句话。
“伊芙夫人，你为何会相信他，相信他能踏入你的密殿？”
“我从没有期许太多。只是当初他饿的走投无路，带着莉莉奴流浪到我在首都的临时行宫前，叩响屋门……我是圣女，我想救他，就这样简单。”
门内柔和声调明媚如晨曦，似能把苦寒北疆的坚冰都融化。
伊芙当时没想太多，不过是救人罢了。
只是，哪怕是一座临时行宫，也依旧隐秘遮掩在最深邃的角落。
本应无人可至，最终却还是被那少年找到。
那是被囚禁千年以来，伊芙第一次在眼前，见到一个除自己外的，活生生的人。
没人能描绘伊芙当时的心思，连伊芙自己也无法表达见到少年那一刻的恐惧和渴求。
千年外唯此一人，一切已无需犹豫。
娜娜莉亚倒一杯酒，看不到与李察相处时的半点恶劣温情，只剩深深封冻的酷寒：
“那终究不是你的密殿，他还太小，一切都遥遥无期。”
“是呀，一切都遥遥无期，但未来谁又说得准呢？”
门内的女人没再多说了，她知道娜娜莉亚夫人厌恶一切弱小的生物，就包括那少年。
但人是一种能创造奇迹的生物。
哪怕，哪怕他走不到，又何须责备。
谁又有资格把一个千年都无人完成的任务，强压在对世界一无所知的少年身上呢？
让他慢慢走吧，不要有任何负担。
这也是自己不辞而别的原因。
生怕多言几句，惹他心生不甘，篡了他本应享有的命运。
“我不懂你。”娜娜莉亚没有兴致理解这位浪漫的圣女。
她又看向手中那根蓝羽，无心无念。
是时候扔掉它了。
一只手伸出窗外，寒风掠过，没有半分犹豫。
羽毛融入风中，又飘向雪和絮的交界，最后埋入无边际的冻土和沃野的分水岭。
门内的女人尴尬道：“我还以为，你把它放外面吹会儿风，还是最后珍惜收回，留作念想呢。等到了几十年后，用作重逢的信物。”
“若不是你，那庶民连见我一面的资格也没有。”娜娜莉亚又捧着铜壶，句句冷硬不近人情：
“我不需要等任何人，也没有人能帮我，只有我能救我自己。若他阻我，我照杀他。”
“唉……”门内的叹息愈发悠长，似是在哀伤这一别，往后百年都再难相遇。
“那只火鸟，是凤凰吧？一千年前见过呢……”
……
几日后，又一次暴雨后的深夜。
李察哼着多愁旋律走在帝国首都一条不起眼的暗巷，主动来找魅魔女士。
墙壁侧嵌的昏暗魔法灯彻底熄灭，再无法照亮黑暗湿冷的前路。
凤凰立在他右肩，火光忽闪忽灭。
选帝侯离去后的首都，一切都归于风波层面的宁静。
李察怔怔站在暗巷中段，无神的望着末端那面灰扑扑的石墙。
什么也没有。
那扇缀满鲜花的木门，消失了。
“选帝侯离京……”
李察终于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
伊芙也是北疆人，她要随娜娜莉亚一同离去。
拖沓着脚步走向巷底，李察靠在石墙，郁闷盘坐。
为何要不告而别呢？
还是说，伊芙早就厌烦了自己的存在，以此作为报复手段？
李察想不明白。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伊芙到底是谁。
“唧唧——”
阿忒莉斯啄在李察耳垂。
“别闹，阿忒莉斯，好歹让我先忧伤一会儿。”李察拍在鸟腹，不想被打扰。
“唧唧——”
阿忒莉斯看主人一副颓废失恋的模样，怒其不争的摇摇头，鸟爪嵌入石墙抽出一块碎石砸在李察头顶。
“疼！阿忒莉斯，你要弑主了吗！”李察捂着脑袋站起身，发现石墙内好像是中空的。
他意识到什么，用法杖插入孔洞，用力撬开石砖，终于发现一个空腔区域。
空腔内静静躺着一个温热的木匣，那或许是伊芙留给自己的。
在打开木匣前，李察想到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比如宝石，金币，古董等，他惊讶的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要那些东西。
木匣掀开，李察长呼一口气，会心一笑。
是菠萝馅饼呀！
伊芙还记得自己最爱的菠萝馅饼。
除此之外，木匣中还有一封信，一枚戒指。
李察把馅饼咬在嘴里，它还温热甚至烫嘴。
香甜气息中，能隐约嗅到伊芙屋内怒放鲜花的馥郁。
展开信，他仔细阅读。
“李察小先生，请不要因为我的不告而别伤感，我本就不是帝都人，此地事务结束，回归家乡不可避免。”
“这一年的相处是我一生中最完美的回忆，或许往后余生我都会以它作慰藉。”
“我自作主张，恳求娜娜莉亚参加了你的家长会。她虽然心性乖戾，但也不会让你为难，或许能让你好受些。”
“请不要试图找我，你还太小，频繁与我见面有弊无益，我不希望你太早承担完全不属于你的使命。”
“等你到长大后，水到渠成时会明白我是谁。到那时若你还敢，就来寻我。我会遵循我的誓言，届时众神也不可阻拦。”
“但在那之前，请答应我，不要总熬夜，少些抱怨，多吃蔬菜，换季更衣，毫无负担的健康长大，你不必背负任何不属于你的命运。”
“最后，我的孩子，请你不要太挂念我，但又不要完全遗忘我。”
“众神会将为我们牵线，终有一天或能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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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开始闭关码字！
节奏啊，爽点啊之类的实在搞不明白，只能上架的时候拿更新量来补了
顺便，五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