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无量山剿匪
三个人接到了不同的任务,踏出山门便分道扬镳了。
无量山脚下的柳叶镇飘着细雪,穆长安手握玄铁拂尘,指节微微发白。
残破的屋檐下倒挂着冰棱,穆长安掏出任务牌子看了看,仅仅刻有“无量山剿匪”五个大字。
三日前他初到无量山,还在疑惑为何官道旁堆积着新翻的黄土。
直到看见半截带血的襁褓挂在荆棘丛里,他才明白那些土堆都是匆忙掩埋的坟冢。
村庄破败不堪,房屋倒塌,田地荒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穆长安加快脚步走进村子。
茶寮老板娘哆嗦着给他倒水时,陶碗边沿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半月前收完秋粮,他们就来了。“蜷缩在柴房的老妇人用枯枝般的手指攥住他的道袍。
她身后躺着个两岁孩童,脸上蒙着草灰,胸口凹陷的掌印泛着青紫。
“我儿护着粮车被砍了十七刀,儿媳被掳走那天......“老妇人突然剧烈咳嗽,喷出的血沫在雪地上绽开红梅。
“老人家?老人家……”穆长安再也没等到老妇人的回应。
茶寮老板接过话茬:“不光是我们柳叶镇,整个无量山怕是都完了。”
“老先生莫急,听闻此地马匪做乱,我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清除匪患。”
茶寮老板依旧面如死灰,淡淡道:“我们这本是一片祥和,百姓安居乐业,一伙马匪突然闯进村子,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
他哽咽起来,抹了一把鼻涕,继续说:“镇里人死的死,逃的逃,只剩我们这帮老弱病残,苟延残喘。”
穆长安眼角也变得有些湿润,他愤愤说道:“我定为千万无量山亡魂讨个公道!”
老板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绝望:“小兄弟,或许你有些本事,可那马匪凶残至极,人数众多,官府几次出兵镇压都奈何不了他们。你快些走吧,年纪轻轻,别白白送了性命。”
“老先生有所不知,正是官府派人来我武当递的剿匪令。”穆长安柔声说。
茶寮老板猛地抬起头看着穆长安,再也绷不住情绪,痛哭起来。
他重重跪在地上,“请武当道长,为我们主持公道!”
穆长安欲要扶起眼前这个满脸沧桑的老人,周围的人们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齐齐跪倒在地。
一个瘸腿猎户从人堆里站出来说:“道长请随我来。”
穆长安跟着猎户摸到后山断崖,月光照在谷底成堆的骸骨上。
断裂的肋骨间卡着锈蚀的马刀,头骨眼眶里爬满了虫子。
猎户说:“每到子夜,崖底就会飘来女子断续的哭声,也不知是活人到此哭断了肠,还是被折磨致死的女人们化成的怨灵。”
穆长安望着这尸横遍野,脑中一次又一次闪过穆家被屠那夜的景象。声音颤抖着挤出几个字:“这乱世,何时是个头!”
“道长请看。”回到茶寮里,茶商抖开染血的账册,墨迹被泪水洇成团团乌云。
“初九劫走十八车滇红,十二日烧了驿站,十五那天......“他突然哽住,账册最后一页粘着半片指甲,边缘还带着干瘪的皮肉。
穆长安越是走访就越是痛心。
在破庙发现那个疯癫的老汉时,老人正抱着个褪色的拨浪鼓喃喃自语。
满地散落的草编蚂蚱都用染血的麦秸扎成,每只蚂蚱肚腹里都塞着米粒。
“乖孙最喜听这声响“,老汉突然咧开没牙的嘴笑,露出舌头上被烙铁烫出的马头印记。
“白发人送了黑发人,白发人又送黄口儿……”
穆长安再也听不下去,扭头出了破庙,面颊流下一股清泪。
……
夜黑风高,空气里裹着血腥味刺鼻难闻,穆长安正蹲伏在一处草丛中。
远处山寨火把连成猩红的一片,寨门高悬的人皮灯笼在风中旋转。
他摸出怀中的百家布,那是村民们撕下衣襟缝成的平安符,每块碎布都浸着亲人最后的体温。
子时梆子响起,穆长安悄无声息的落在哨塔,三千银丝化作流光刺破夜空。
寨墙上的哨兵刚要张口,喉间已然绽开血花。
穆长安踏风掠过岗楼,拂尘扫过之处,马匪们脖颈浮现细如发丝的红线,不一会便传来人头落地的声音。
匪寨的夜色浸满了血腥气。
穆长安将拂尘收进袖中,收身吐纳,恢复真气。
十二顶牛皮帐篷环着篝火,马粪味混着酒气飘上崖壁。
“武当弟子来给各位收尸了。“
真气在喉间炸开的声音惊起夜枭,数十支弩箭瞬间从暗处飞来。
穆长安旋身踏上木栏,雪白拂尘骤然展开如垂天瀑布,三千银丝在月光下织成罗网。
最先扑来的三名马匪颈间同时绽开血线,头颅滚进篝火溅起暗红血雨。
“点子硬!摆地趟阵!“
独眼头目嘶吼着掷出流星锤,铁链却被银丝缠成茧蛹。
穆长安足尖轻点,闪身到头目面前,一掌拍出,真气凝成的冲击波将整个人轰得粉碎。
排云掌打出的余波同时震碎了旁边的皮鼓,鼓面炸裂的刹那,二十柄斩马刀贴着地面扫来,刀刃映着火光宛如赤蛇吐信。
青衫化作残影,穆长安踩着刀刃腾空,拂尘甩出满月弧光。
扫过之处,马匪们持刀的右腕齐齐断裂。
无视身后的惨叫声,他踹开聚义厅大门,正好看见匪首用弯刀挑起婴儿襁褓。
“拂尘?武当的小牛鼻子?“
匪首舔着刀尖上的乳酪大笑,露出镶着金牙的犬齿。
“你猜这是羊奶还是......“话音未落,十八根银丝穿透他扬起的下颚,将整副牙齿连着舌头扯向房梁。
快要悬空之际,匪首肌肉暴涨,一记手刀生生劈断了牵住他下颚的银丝。
他笑得瘆人,鲜血从下巴涌出
“小道士好利落的身手。“
他拿起旁边架子上的九环大刀,穆长安嗅到腐肉般的腥臭。
眼前这人人身高九尺,赤膊上爬满蜈蚣状刀疤,刀刃缠绕的猩红色杀气竟将拂尘银丝腐蚀出青烟。
穆长安后仰避开横扫的刀锋,“魔教狂徒?“
“爷爷正是!“刀疤汉子狂笑震落檐角冰凌,刀势停顿,熊熊烈火从刀刃喷发而出,环绕着刀身。
穆长安瞳孔微缩,这厮竟将纯阳之力加附在九环大刀上,至使生铁自燃。
穆长双手比划太极图,数道淡蓝色真气从图面射出,与挥砍的九环大刀碰撞出连绵火星。
那匪首忽然撤步后仰,左手甩出三颗毒蒺藜,右手持刀,阴险地撩向穆长安下盘。
青衫下摆无风自动,穆长安周身腾起八卦虚影。
毒蒺藜在气旋中炸成绿雾,他借着反震之力凌空踏出七星步,拂尘尖端凝聚的真气已亮如白昼。
“破!“
真气聚成光锥穿透雾气直冲匪首,匪首举刀格挡,烈火环绕的九环大刀竟从中间裂开。
他暴退七步撞烂了摆满酒肉的桌子,胸口赫然插着三根没入半寸的银丝。
“武当小儿...怎么可能...“
穆长安抖落拂尘上的血珠,看着匪首在惊愕中轰然倒地。
其余的营帐被穆长安依依打开。
幸存的妇女们互相倚靠着,有的木讷,有的掩面哭泣。
其中一个吊着最后一口气的妇人呢喃:“道长,替我…看看…山樱开了几重…可好?“言罢,缓缓闭上了眼睛。
晨光刺破云层,穆长安带着解救出的妇女走出了山谷。背后匪寨已被点燃,烧成了一片赤红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