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老子是个老六
夜渐深，繁星漫天。
小竹屋主体框架内，夯实的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干枞毛丝。
陈诚对物资做好防盗处理，穿着那套省服，脚上套着三双袜子，慵懒地往枞毛丝上一躺。
足足累了一天，准备好好地睡上一大觉啦。
才合上眼，他娘发来微信视频邀请。
经历了早上他小姨的“查岗”，陈诚积攒了经验，心理素质亦得到了捶炼。
不慌不忙地接通。
“臭小子，到了都第二天了，也不给老娘打个电话发个视频，就一条微信应付了事，个小没良心的东西。”
刘秀红佯怒，嗔怪道。
陈诚听得出来，他老娘心情挺不错，似乎也没像他姨一开始时那般对他起疑心。
“昨天刚到，挺累的。今天工作刚上手，忙里忙外，一天都没停。”
陈诚编了个蹩脚的理由。
“能忙到连给老娘打电话视频的时间都没有？切……”
刘秀红顿了顿，没跟他计较，心情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已经习惯了儿子出门在外时的没心没肺。
她知道，大部份做儿子的，都这副“出了家门忘了娘”的德性。
“妈，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开心？”
看到屏幕上老娘红光满面，嘴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陈诚好奇地问。
“没，没什么事情……”
刘秀红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岔开话题，“怎么你那边黑灯瞎火的？”
火熄了，又没电没灯，荒郊野岭的，不黑才怪。
“我已经熄了灯，躺床上在睡觉了，从早上做事做到晚上，累瘫了。”
为了防止他娘叫他开下灯，陈诚无奈说道。
“这么辛苦？你啊你，怎么就这么实诚，把自己当生产队的驴使！你要晓得忙里偷闲哩……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是累坏了……”
刘秀红心疼儿子，少不了要一通嘀嘀嗒嗒。
唠叨了片刻，要结束通话时，陈诚他老子陈建国出现在镜头里。
看到老陈同志的一刹那，陈诚哪还能不明白他老娘为毛心情和脸色都那么好……
而陈建国看到老婆和儿子在视频，便凑了过来。
陈诚以为他爹也会像他娘般嘱咐他一番，万万没想到……
“儿子啊，你既然已经戒钓了，那你那些渔具你就再用不上了。我已经和你娘说好了，以后通通给我用。”
老陈同志咧着嘴，笑容那叫一个阳光灿烂，跟那上门给鸡拜年的黄鼠狼似的。
别怪他笑得猥琐，说实话，他馋兔崽子的渔具很久啦。
话说他钓了几十年鱼，一直坐着小马扎，竿子用的都是几十块的便宜货……
而兔崽子用的清一色大品牌，一根竿子动辙几百大洋……尤其是那张钓椅，花了一千大几，宽大阔敞，可坐可躺，相当舒服……
其实老陈同志一直想换装备，奈何家里老虎掌握着他的经济命脉。关键母老虎厚此薄彼，对他和对兔崽子，双标得不要太过份。
不过……
现在他心里非常平衡。
嘿嘿，兔崽子的所有装备，他的，通通都是他的。
当然他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为了好好表现，好险前不久差点没闪到老腰。
“爸，问你个事？”
陈诚哭笑不得地发问。
其实他的渔具被老头私吞，他一点意见都没得，怎么说也是他爸是不，就当孝敬老人家喽。
主要他爸笑得那个猥琐，像是奸计得了逞，让他好生无语。
“你问。”
腰虽然有些酸痛，但不影响陈建国的好心情。
陈诚一本正经地道，“你是不是知道我出去了，知道我戒钓了，特意今晚回家的？”
“瞎说，老子带着个高三尖子班，当爹又当妈的，你不晓得老子要操多少心……老子忙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今晚才得来点空。”
瞟了眼在客厅倒水的婆娘，老陈同志有点慌，义正言辞驳斥陈诚。
然他闪烁的眼神深深出卖了他。
陈诚完全确定……
“爸，再问你个事。”
“你问。”
“我是不是还有两个伯，一个姑？或者两个姑，一个伯？又或者……当年他们三个被我爷爷奶奶送人了？”
陈诚问得煞有介事，老陈同志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意思？”
“我要睡了，你们也早点睡，晚安。”
陈诚却是结束了通话。
“红红，刚刚兔崽子那话，是什么意思？”
陈建国总感觉陈诚刚才那话里藏着坏，一脸求知欲地请教端着保温杯走过来的婆娘。
刘秀红强忍着笑意，“你在你家排行老三，你掐手指算下，要是你再多三个哥哥姐姐，你排老几？”
“真多三个的话，我就排老六……”
到这里老陈同志哪还能不明白，顿时肺都气炸了，“好你个兔崽子，绕那么大一圈子，骂老子是老六！真是倒反天罡了你！”
“骂你老六怎么了？我都怀疑你爹妈当年是不是真的送出去了三个你哥姐！”
刘秀红瞪了她男人一眼，“儿子前几天在家时，你有空不回来，怕被我收拾是吧……儿子真戒钓了，出去干正事了，你就屁颠颠地回来了……还说什么想老娘了，表现得那么卖力，真像那么回事……你一撅屁股，老娘还不知道你要拉什么……你不就是惦记着儿子的渔具！”
心思被完全点破，陈建国尴了个尬，挠挠头，“老婆，你说的啥呀。”
刘秀红翻了个白眼，“好了，不跟你一般见识，把这杯苟杞蜂蜜水喝了。”
陈建国连忙接过，开喝。今晚消耗是有些大，得补。
月牙湖畔。
陈诚挂断视频没一会就呼呼入睡。
着实困顿，可这个晚上他睡得并不踏实。
深夜的气温仅五六度，虽说他穿着保暖效果卓越的三湘省服，身上还盖着其它衣服……
可终究不是睡在床上，盖的也不是棉被。
且竹屋就一个框架子，四面透风……
不冷才怪。
再者，终究孤身睡在野外，伍齐国说骊山多年没见大型猛兽的踪迹……
谁知道呢？
然后还要提防猴子偷家……
多重因素下，一个晚上，尚未适应的陈诚要么被冻醒，要么就是被各种异响惊醒。
翌日，到太阳晒屁股他才悠悠醒来。
起床后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解决三急之一。
随即陈诚揉着惺忪的睡眼，往湖边去洗漱。
“哒哒哒哒哒……”
柴油机轰鸣的声音由远处传来，陈诚往汊河上望去，但见一艘红漆铁皮小船疾驰而来……
驾船的正是伍齐国，此外还有一名小女孩，以及一只狗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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