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老周
“孙婶儿...”
周明站在中院，喊了一声——
半响没回应，也没见孙婶从屋里出来。
顿时有些纳闷，暗觉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孙婶该不是还在午睡吧，便迈步走到孙婶屋门前，抬手掀开竹帘，伸手敲了敲门，结果依旧无人应声。
周明就转身朝前院过去，想瞧瞧孙婶是不是上前院找刘婶和赵大妈聊天去了。
没曾想，前院没人，刘婶和赵大妈都不在，孙婶更没瞧见。
不过倒是在大院的大门口，周明看到孙婶站在胡同里和赵大妈，以及同一条胡同的其他大院人，正站在一块闲聊。
然而，他刚准备张嘴喊孙婶，就听见其他大院的人隐隐约约说道。
“孙姐，我现在都不敢信您的话了，您这成天东说一句，西说一句，你们院的周明，他要是真救了人，那咱们街道办得了信儿，过几天肯定会告诉大伙儿的。”
“啥，不信啊，不信算了！”孙婶气哼哼道：
“等街道办把优秀大院的流动红旗挂到我们院了，你就信了。”
那人朝赵大妈问道：“赵姐，孙姐说的是真的？”
“肯定啊。”
赵大妈的大嗓门一开，整条胡同树上的知了都吓的噤了声。
周明站在自家大院门口，更是听的一清二楚。
尽管他距离赵大妈那边，目测最少有十米的距离，可赵大妈的话就像是面对面说的一样。
周明通过刚才听见的话，知道大院街坊正在跟隔壁院的人讨论自己。朝孙婶望了一眼，见对方正聊的热乎儿，便默默地返回了后院。
反正这几天，他大概率会一直待在家里养伤。
今儿不成，明天，后天，有的是时间。
总归能找到时机让孙婶帮忙剪发。
......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周明正打着哈欠在躺椅上冲盹，就听见母亲王桂兰的声音从屋门口传来。
“臭小子，中午我走的时候让你找你孙婶剪头发，怎么这会儿了还没把头发收拾了？”
周明一脸无奈道：
“妈，不是我没去中院找我孙婶，是我去的时候，人家在胡同里正跟人聊天呢，还特起劲儿，我能有啥法子。”
王桂兰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没再问头发的事，抬手指着网兜里的一斤猪五花道：
“妈待会给你做炸酱面。”
周明顿时双眼一亮。
可还没等他说话，就见到父亲周仁国也下班回来了。
“你这...怎么回事？”
周仁国神色陡然一怔，眉头高皱，脸上铁青一片。
周明只好把昨夜厂里突发火灾的事情，从头到尾地简单说了一遍。
周仁国清早去上班，中午没回来，此时听见儿子周明的话，哦了一声，高皱的眉头顿时舒展，铁青的脸上也瞬间露出高兴神色。
“不愧是我儿子，出息，待会陪爸喝两杯。”
周明嗯一声，结果，母亲王桂兰直接怒哼道：
“臭小子，你伤成这样，还想跟你爸喝酒？我看你就是皮痒了！”
而这会儿，大院的众人，都在尚且亮堂的天色下，陆陆续续地下班回来了。
大院顿时嘈杂了起来。
同住后院的秦旭光和许世山前后脚进了后院，看到王桂兰和周仁国站在院里，好奇问道：
“老周，你儿子小周回来了？”
“嗯，回来了，还干了件给我争脸的事。”
周仁国得意地说着，疲惫一天的脸上这会儿容光焕发，把自行车直接停在后院中间，身子一转，就向秦光旭和许世山说起周明刚才告诉他的红星纺织厂昨夜火灾，以及救人的事。
秦光旭和许世山作为和周明一家同住后院的街坊，俩人闻言，自行车随意一停，忙走到周明房里道：
“小周，可以啊，你年纪不大，但救人这事，是真漂亮！
你秦叔我必须夸奖你几句，不错！
你不光给你爸妈争了脸面，也给咱们大院争了脸面！”
许世山抽着烟在一旁附和道：
“太是了，小周这小子，我就说比我家那兔崽子强太多了，我媳妇还跟我吵。
前几天我还纳闷，前院刘师傅一家怎么想着给小周介绍对象了，敢情刘师傅他家是看上小周人品了，这没得说，往后谁要是说小周不好，我第一个跟他没完！”
周明听着院里两位街坊的话，笑着将自己的大前门递给对方。
而与此同时，前院赵大妈此刻也正在自个屋里，对自家男人赵会计絮叨。
“咱们院的小周昨晚上在厂里救人了。”
赵会计脱掉身上的衣服，边用毛巾擦脸边道：
“听谁说的？”
“红星纺织厂被周明救的那三个姑娘啊，她们亲口说的，早上拎着东西，专门来咱们院感谢小周来了。”
赵会计闻言，整个人顿时一愣，把脸一擦完，将毛巾递给赵大妈，然后将眼镜重新戴上，疑惑道：
“老周的小儿子，能有这觉悟？”
赵大妈一边将毛巾整理整齐，搭在洗脸盆架子上，一边道：
“觉悟不觉悟的我不知道，不过我说啊，上个月老周媳妇来家里，希望咱三闺女能给她家小周，咱们当时直接拒绝了，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赵会计眼睛一眯，冷哼道：
“你懂什么，老周家的老大前年娶了那个部队大院那边的闺女，几乎把老周攒的家底掏空了，咱家老三要是给了小周，往后让跟着喝西北风啊。”
“我说你这人，你怎么知道人家老周的家底都被大周娶媳妇掏空了，人家还给你说了啊？”
赵会计不屑地瞥了赵大妈一眼，坐在椅子上，抓起一旁的铜框算盘，道：
“我赵明卿是干嘛的？我在单位可是会计，能算不出来？”
赵会计心高气傲地说完，掏出身上的牡丹烟，叼在嘴角，朝赵大妈一抬手。
等对方给点着烟后，猛嘬一口道：
“咱们院，别说老周家，就是其余几家这些年攒了多少钱，我都算的一清二楚。”
赵大妈将点过烟的火柴，甩灭后，好奇道：“照你这么说，咱三闺女真不能给小周？”
“绝对不能，小周那小子人倒是长的不错，个头也高，但高中毕业就上班了，咱三闺女可眼看大学都快读完了，往后不是一路人，让嫁给小周，这不是把咱闺女往火坑里推嘛。”
赵大妈哦了一声，转身走去厨房端饭菜，没一会儿左手端着菜碟，右手拿着馒头放在赵会计面前道：
“对了，还有个事儿，我听老孙媳妇说，小周因为救了人，他厂里还奖励钱了，好像三百块。”
赵会计捏着手里的烟，顿时没心思抽了，抬头看着屋顶刺眼的白炽灯，双眼翻动起来，整个人怔怔地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