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灭黑风寨
林云自终南山出来后,一路向着少林寺的方向走去。
青布靴碾过似路的土路,终南山的暮色还残留在肩头,三十里外的浓烟已如墨云般压来。
望着那团翻涌的灰黑色,林云喉间泛起一丝铁锈味,似是血腥气混着焦糊味。
见此,林云暗自警惕起来,手中握住长剑。
不稍等片刻,一座冒着浓烟的村子显露在眼前。
青瓦村的石碑歪斜在路口,“瓦“字缺口处凝结的暗红血迹,在夕阳下泛着红光。
进入青瓦村,腐臭味混着未散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只见,断墙边衣衫全无的妇人眼中泛白,怀中婴儿还保持着吮吸的姿势,却早已没了气息。
残破的屋檐下,五六个汉子倚着墙根,其中一人半截小腿白骨外露,染血的锄头还攥在手里。
另外几人肠子于外,脑袋半削,上身不在下身不全。
林云喉头滚动,那些曾在史书上读到的“屠尽““惨不忍睹“等词语闪现,此刻化作鲜活的人间炼狱铺展在眼前。
“咳咳......“
微弱的响动让林云猛然转身。
一具尸体突然拱起,染血的木板被顶开,露出一张沾满尘土的年轻面孔。
那青年瞳孔涣散,机械地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像是被抽走魂魄的提线木偶。
他颤巍巍地蹲下,枯枝般的手指悬在老者圆睁的双眼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浑浊的眼泪突然决堤,大颗大颗砸在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在干涸的血迹间晕开深色水痕。
喉间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像是困兽垂死的低嚎,却始终没能化作完整的哭声。
死寂的村落里,唯有泪珠坠落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叩击着凝固的空气。
不知过了多久,开始用双手疯狂刨土。
粗糙的石子划破掌心,指甲在坚硬的土地上折断脱落,鲜血混着泥土,在地面晕开狰狞的暗红。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很快,一个勉强能容纳躯体的小坑挖了出来,而他的指尖血肉模糊,只剩下破碎的甲床在渗血。
“谁人行的凶?“
林云走至年轻人身旁边蹲下身问道。
青年动作陡然僵住,抬头望见他腰间佩剑,黯淡的眼底突然亮起火苗。
“大侠!是黑风寨!“
青年抓住林云的袖口,指甲缝里嵌着泥土与血痂,
“往日,我们每月交三石粮、五匹布,他们便不会为难我们......“
他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溅在林云手背,
“今日天还没亮,他们就举着火把......进村..“
林云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断裂的犁耙上还缠着婴儿襁褓的碎布。
“寨中多少人?“
“百十来个......有些许人骑马......“
晚风卷起血腥气,林云抽出长剑,剑刃映出青年扭曲的面容。
“带路。“
......
黑风寨聚义厅内烛火摇曳,虎皮椅上的独眼寨主将酒碗重重砸在案几上,几滴酒水洒在桌子上。
“老大,我们在这呆的舒舒服服的为什么要搬走啊?“
独眼汉子身旁,疤脸山贼抹了把嘴角酒渍,喉间溢出不满的嘟囔。
独眼寨主扯了扯眼上的黑布,露出狰狞的刀疤:“别管这么多,叫你将兄弟们的衣服,全部给那些死掉的村民穿好,做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老大!“
疤脸山贼谄媚赔笑,黄牙间还嵌着肉丝,
“那些小娘子可水灵了,姿色好的兄弟们尝过鲜后,都联系城里春楼了。
剩下歪瓜裂枣的......“
他做了个割喉的手势,“保证没人能认出她们原本模样。
春楼的人也说,明日一早就来接手。“
独眼寨主满意颔首,待其退去后,起身走向密室暗门。
门轴转动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密室内弥漫着肉香。
书生打扮的人蜷缩在墙角,握着狼毫的手不住颤抖。
砚台里的墨汁随着他的抖动在宣纸上晕开。
“老大,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他强挤出讨好的笑,喉结却因恐惧上下滚动。
“我说,你写。“
独眼寨主从怀中掏出半块刻着奇怪纹路的玉佩,在烛光下轻轻摩挲。
书生慌忙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狼毫在砚台里反复蘸墨,墨迹顺着笔尖滴落在宣纸上。
“主人,事情已准备好了,随时可搬走。“
书生写完最后一笔,双手哆嗦着将信纸塞进信封,只见寒光一闪。
独眼寨主的刀尖已穿透他的后背,温热的鲜血顺着刀刃蜿蜒而下,在宣纸上晕开狰狞的血花。
“你的翠花已在等你了,她的味道真不错。”
寨主抽出刀,随手将尸体踹倒在地,抬脚碾过信封上未干的墨迹。
“该上路了......“
独眼寨主跨出密室的刹那,热浪裹挟着焦糊味扑面而来。
整座山寨已化作火海,冲天火光将夜空染成妖异的赤红色,此起彼伏的惨叫。
他瞳孔骤缩,暗叫一声“不好“。
转身刚想回密室,却见一抹青影自火海中疾掠而来!
几片青叶如暗器般破空而至,带着割裂空气的锐响。
寨主仓促抬手格挡,锋利的叶片竟像淬了钢似的,深深扎进他掌心,疼得他闷哼一声。
“武林高手!“
心头大骇,反手抽出腰间寒光闪闪的鬼头刀,刀身还未完全出鞘,只见一道凛冽剑光迎头劈来!
独眼寨主横刀硬抗,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那把曾斩过无数头颅的精钢大刀,竟像薄纸般从中断裂!
断刃飞旋着插入梁柱,溅起的火星落在寨主肩头,烧得他衣袍嗤嗤冒烟。
寨主右眼暴凸,惊恐的嘶吼卡在喉咙里。
林云的剑尖已抵住他咽喉,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血液凝固。
“你......“
独眼寨主右眼充满着惊恐,正要说话,便被林云一剑枭首。
独眼寨主的头颅滚落在地,脖颈断口处还冒着热气。
甩了甩剑上的血珠,林云的玄铁剑在火光映照下泛着森冷的光。
这时,青瓦村的年轻人从浓烟弥漫的大厅踉跄跑来,怀里鼓鼓囊囊地揣着几大袋银子。
“大侠!”年轻人气喘吁吁地将沉甸甸的布袋放在桌上,袋口散落的碎银在血泊中泛着冷光,
“按您吩咐,给每个女子发了十两银子,活着的汉子二十两。我、我留了十五两做盘缠……还有许多的粮食我让他们藏起来了。”
他说话时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眼底藏着掩饰不住的贪婪。
林云蹲下身,指尖捏起一锭银子,在掌心抛了抛:“钱财乃身外之物,拿多了反而招祸。
我取走一千两用作他用,剩下的你可自用。
若让我得知你用这些银子为非作歹——”
话音未落,玄铁剑已削断年轻人耳畔一缕头发。
“我必杀你。”
年轻人浑身一颤,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方才寨主以及整个山寨所有人被杀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回放。
“小的明白!小的绝不敢……”他连连作揖,声音发颤。
林云不再多言,将银子收入行囊,转身融入夜色。
月光洒在他远去的背影上,很快便消失在山林间。
年轻人望着空荡荡的聚义厅,伸手摸了摸尚存余温的断发。
眼底的贪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他攥紧剩下的银袋,对着林云离去的方向重重磕了个头。
随后背着银子,脚步匆匆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