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告别的日子
告别的日子终究还是来了。
诺丁城外的清晨，带着一丝离别的伤感。柳二龙为柳夜仔细整理好行囊，里面是几件换洗衣物，一些母亲亲手制作的肉干，还有一小袋沉甸甸的金魂币。
“小夜，到了史莱克学院，要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柳二龙蹲下身，与儿子平视，眼底的不舍几乎要溢出来，“记住，你的武魂很特殊，也很强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完全展露它的力量。要学会控制，控制自己的情绪，更要控制好它。”
柳夜用力点头，眼圈有些发红：“妈妈，我知道了。”
“如果在学院受了委屈，或者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不要硬撑，想办法给妈妈传信。”柳二龙将一枚温润的玉佩塞进柳夜的贴身口袋，“这是妈妈用魂力温养过的，能让你静心凝神，也能让妈妈大致感应到你的平安。”
“妈妈……”柳夜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紧紧抱住柳二龙，“我会努力修炼，等我变得很强很强，就回来保护妈妈！”
柳二龙回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好，妈妈等着我们小夜成为顶天立地的魂师。”
她没有亲自将柳夜送到史莱克学院门口。有些故人，她暂时还不想见。有些过去，她不希望过早地影响到柳夜。
她将柳夜送到了距离史莱克学院所在的索托城不远的一个小镇，看着儿子小小的身影背着行囊，一步三回头地走向通往索托城的驿道，直到再也看不见，柳二龙才收回目光，眼神中的温柔被一层坚冰覆盖。
“弗兰德，玉小刚……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柳夜强忍着离别的愁绪，踏上了前往索托城的路。
他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妈妈说，史莱克学院只收怪物，不收普通人。他，柳夜，先天魂力九级，拥有独一无二的武魂“夜殒”，应该算是一个“怪物”吧？
在那里，一定会有能够理解他，指导他的老师，一定会有像他一样特别的同学。他可以在那里尽情地学习，掌控自己的力量，不再因为武魂的特殊而受到异样的眼光。
索托城比诺丁城要繁华许多。柳夜按照母亲给的地图和打听来的方向，一路寻找着史莱克学院。
然而，当他最终站在目的地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前，是一个看起来……极其破败的村落？
稀稀拉拉的几间木屋，看上去摇摇欲坠。所谓的校门，只是两根歪歪扭扭的木头柱子，上面挂着一块同样破旧的木牌，牌子上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史莱克学院。
木牌旁边，还竖着另一块小一点的牌子，上面写着：“报名费十个金魂币。只收怪物，不收普通人。十三岁以下，魂力二十一级以上。”
柳夜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这就是妈妈说的，能给他最好教育的顶级魂师学院？这和他想象中高大宏伟、气派非凡的学院，简直是天壤之别！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有些发懵。
不过，来都来了。他深吸一口气，想起妈妈的嘱托和期望，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院子里还算干净，但依旧简陋。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老师正坐在一张破桌子后面，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负责登记报名。
桌子前已经排了几个人。
柳夜排在队尾，默默观察着。
前面一个衣着华丽、神情倨傲的少年，似乎因为年龄或者魂力不达标，被那位老师毫不客气地赶走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轮到柳夜时，那位老师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姓名，年龄，武魂，魂力等级。”
“柳夜，六岁，武魂夜殒，魂力……应该是十一级了。”柳夜回答道。他在来的路上，感觉自己的魂力瓶颈已经突破，只是还没有获取第一魂环。
“嗯？”那位老师似乎来了点精神，坐直了些，“六岁，十一级？不错。武魂叫夜殒？没听过。亮出来看看。”
柳夜依言，心念一动，那柄狰狞的巨锤虚影“夜殒”便出现在他手中。
阴冷的气息无声弥漫，让周围的空气都凉了几分。
那位老师（李郁松）看着夜殒锤，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不解。这锤子武魂，造型古怪，气息也有些特别。
“奇怪的锤子……先把报名费交了，去那边排队，等着参加入学测试。”李郁松指了指院子深处。
柳夜交了十个金魂币，走到指定的区域。
那里已经站了几个少年少女。
一个身材高大，有着邪异双瞳的金色短发少年，正靠在一棵树上，双手抱胸，眼神睥睨，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傲慢。他瞥了柳夜一眼，似乎对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孩子没什么兴趣。
柳夜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强大魂力波动，远超自己。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另一边，一个穿着粉色裙子，梳着蝎子辫的女孩，正和一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黑发少年小声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活泼的笑容。
还有一个穿着蓝色劲装，气质沉稳的少年，站在一旁，眼神平静，似乎在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柳夜找了个角落站定，安静地等待着。
他能感觉到，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不简单。这破败的学院，或许真的和它的标语一样，“只收怪物”。
这让他心中的失落感稍稍减轻，反而升起了一丝期待。
没过多久，又有几人通过了初步登记，加入了等待测试的行列。其中一个女孩，穿着白色长裙，气质高雅，但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娇蛮和贵气，身边似乎还跟着若有若无的护卫气息。
柳夜认出，这是之前在登记处见过的那个女孩，宁荣荣。她似乎也通过了第一关。
就在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好了，都到齐了吧？跟我来！”
一个身材极其魁梧，肌肉虬结，皮肤黝黑，长相凶恶的中年壮汉走了过来。他身上散发着一股狂野而强大的气息，眼神锐利如鹰。
“我叫赵无极，是你们今天的考官。想进史莱克，就得先过我这一关！”赵无极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测试很简单，你们一起上，只要能在我的攻击下，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就算你们通过！”
一起上？对抗这位看起来像魂圣甚至魂斗罗的强者？
所有少年少女都吃了一惊。
包括柳夜，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眼前这个赵无极老师，给他的感觉，比当初在武魂分殿外爆发气场的妈妈还要强横得多！
“怎么？怕了？”赵无极环视一圈，声音带着嘲讽，“怕了就滚蛋！史莱克不收废物！”
那个叫唐三的蓝衣少年第一个站了出来：“老师，我们接受测试。”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战意和不服输。
柳夜也握紧了拳头。他不能退缩，他要进入史莱克！
“很好！有种！”赵无极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话音未落，他身上的气势猛然爆发！七个魂环骤然从脚下升起！黄、黄、紫、紫、黑、黑、黑！
七环魂圣！不动明王赵无极！
恐怖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压向众人！
实力稍弱的几个考生，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唐三低喝一声：“小舞，掩护！大家一起上！”
战斗瞬间爆发！
唐三的蓝银草如同毒蛇般缠绕而上，小舞身形灵动，发动了腰弓。戴沐白虎啸一声，白虎附体，直扑赵无极。宁荣荣的七宝琉璃塔光芒闪耀，给大家施加辅助。
柳夜也没有犹豫。他知道，单打独斗绝无可能。
他低喝一声，召唤出“夜殒”！
巨大的黑色战锤凭空出现，沉重、冰冷的气息瞬间扩散开来，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赵无极原本注意力主要放在唐三和小舞这两个明显是主攻手的人身上，但当夜殒锤出现时，他眼神一凝，立刻分出了一丝注意力。
好沉重的锤子！好阴冷的气息！
这小子的武魂不简单！
柳夜双手握住锤柄，感觉一股冰冷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入全身。他没有学习过什么精妙的锤法，只是凭借着本能和柳二龙教导的一些基础发力技巧，抡起夜殒，朝着赵无极的侧面砸去！
夜殒锤虽然巨大，但在他手中却仿佛没有重量。锤头划破空气，带起呜呜的风声，锤身上散发的寒气，甚至让空气都出现了淡淡的白雾。
赵无极不敢怠慢，他能感觉到这一锤中蕴含的力量非同小可。他侧身一闪，同时开启了第一魂技“不动明王身”。
“砰！”
夜殒锤砸在了赵无极之前站立的地面上。坚硬的泥土地面瞬间龟裂开来，一层薄薄的寒霜以落点为中心迅速蔓延！
赵无极心中更是一惊。这锤子不仅力量大，还附带冰冷属性？能影响他的行动！
“有点意思！”赵无极不怒反笑，战意更浓。
他顶着唐三的控制，小舞的近身缠斗，戴沐白的强攻，一边应对，一边时不时地注意着柳夜的动向。
柳夜年纪虽小，魂力等级也不算最高，但他挥舞着那柄诡异的巨锤，每一次攻击都势大力沉，而且那锤子带起的寒气，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干扰赵无极的步伐和魂技施展。
虽然无法对赵无极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柳夜的存在，无疑给赵无极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唐三也注意到了柳夜的特殊。他的紫极魔瞳能隐约看到，那柄黑色巨锤周围，似乎萦绕着一种非常奇特的能量波动，阴冷而死寂，与寻常的元素类武魂截然不同。
这个叫柳夜的孩子，他的武魂到底是什么？
战斗异常激烈。赵无极毕竟是魂圣，实力远超这些孩子。很快，考生们一个个被击倒。
戴沐白被打飞，宁荣荣魂力消耗过大，小舞也被震退。
只有唐三，凭借着玄天功的内力、鬼影迷踪的身法和层出不穷的暗器手法，还在勉力支撑。
柳夜也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赵无极的魂力威压和攻击力太强了。他每一次挥锤，都要消耗不少魂力。
但他咬紧牙关，没有放弃。他想起妈妈期待的眼神，想起自己变强的决心。
他怒吼一声，将魂力催动到极致，再次抡起夜殒，朝着赵无极砸去！
这一锤，他几乎用尽了全力，锤身上的阴冷气息更加浓郁，仿佛要将周围的光线都吞噬掉！
赵无极眼中精光一闪，不退反进，第四魂技“定位追踪”发动，瞬间出现在柳夜面前，一巴掌拍向他的胸口！
柳夜瞳孔一缩，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在这时，唐三的蓝银草及时缠住了赵无极的手臂，延缓了他一瞬。
同时，柳夜手中的夜殒锤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危机，锤身上的符文猛地亮了一下，一股更加深沉的寒意爆发出来！
赵无极的手掌拍在柳夜胸前，却感觉像是拍在了一块万年寒冰上！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侵入他的手臂！
“嗯？！”赵无极闷哼一声，动作再次一滞。
虽然柳夜还是被这一掌拍得倒飞出去，气血翻涌，但他受到的伤害却比预想中要小得多。
赵无极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看着倒在地上的柳夜，又看了看还在坚持的唐三，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时间到！”
一炷香，燃尽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
赵无极收起了武魂和魂环，看着这群虽然狼狈，但眼神依旧倔强的“小怪物”们，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
“恭喜你们，都通过了测试！欢迎来到史莱克学院！”
通过了！
柳夜挣扎着爬起来，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尽管浑身酸痛，但他成功了！他进入了史莱克！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奸商模样的中年人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位老师。
“呵呵，欢迎各位小怪物加入我们史莱克。我是院长，弗兰德。”弗兰德推了推眼镜，开始了他那套关于“怪物”的理论和学院的规矩。
柳夜认真地听着。虽然学院破败，但这里的老师似乎都很强大，而且这里的氛围，似乎真的只看重实力和潜力。
这让他对未来的学习生活充满了期待。
测试结束后，老师们开始安排宿舍。
或许是因为柳夜的武魂太过特殊，又或许是其他原因，他被安排在了一个相对偏僻的单人宿舍。虽然小，但总算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柳夜简单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坐下冥想恢复魂力，宿舍门被敲响了。
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身材不高，相貌普通，但眼神却显得有些僵硬和刻板的中年人。他穿着简单的学者服饰，背着双手，正上下打量着柳夜。
柳夜不认识这个人，但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似乎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魂力波动，很微弱，甚至不如自己。可不知为何，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却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你就是柳夜？”中年人开口了，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的，老师。请问您是？”柳夜恭敬地问道。
“我是这里的老师，玉小刚。你可以叫我大师。”中年人淡淡地说道，“我听说新来了一个武魂很特殊的学员，过来看看。”
玉小刚的目光落在柳夜身上，仔细地审视着，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
“你的武魂，叫夜殒？是器武魂？”
“是的，大师。”
“先天魂力九级？”
“是的。”
玉小刚点点头，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他围着柳夜走了半圈，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柳夜的面容，又落在他那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气质上。
“你……是哪里人？父母是做什么的？”玉小刚看似随意地问道。
柳夜心中微微一动，他想起了妈妈的名字，但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我从小跟着妈妈长大，她叫柳二龙。”
“柳二龙？！”
听到这个名字，玉小刚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中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和愤怒！
他死死地盯着柳夜，仿佛要将他看穿一样！
柳二龙的儿子？
她……她居然有儿子了？这么大了？
无数混乱的念头在玉小刚脑海中翻腾。是她和别人的孩子？还是……
一股难以言喻的扭曲情绪涌上心头，混杂着自卑、嫉妒和一种被背叛的愤怒感。
他一直认为柳二龙是属于他的，即使他们因为那该死的血缘关系无法在一起，她也应该是孤身一人，在思念和痛苦中等待着他！
怎么会冒出来一个儿子？！
玉小刚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波澜，但眼神中的审视和怀疑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了。他看向柳夜的目光，不知不觉带上了一种莫名的敌意和挑剔。
“夜殒锤……这种武魂，似乎从未在典籍中记载过。你确定是自然觉醒的？”玉小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
柳夜的心猛地一沉。
他很敏感，清晰地捕捉到了对方听到母亲名字后那剧烈的反应，以及此刻语气中隐藏的刺。
一股寒意，从心底悄然升起。
眼前这个“大师”，似乎对自己，或者说对母亲，抱有某种难以言说的……恶意？
“是的，大师。是在诺丁城武魂分殿觉醒的。”柳夜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平静地回答。
玉小刚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说什么关于武魂的话题，只是冷淡地留下一句“好好修炼”，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玉小刚离开的背影，柳夜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弹。
初入史莱克的喜悦和期待，仿佛被刚才那短暂的接触蒙上了一层阴影。
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户照进宿舍，落在地板上，却驱不散柳夜心中那一丝悄然滋生的寒意。
希望的阳光依旧明媚，但阴影，已然悄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