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夷陵灭蜀,中兴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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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荆州使者

刘备身着玄色锦袍,勒住的卢马,铃铛发出泠泠声响。

马良翻身下马,深深一揖到地:“主公厚谊,良没齿难忘。送君千里终有别,就此留步吧。”

刘备目含暖意,语态如长辈慈厚:“季常此去岭南,恐需多费唇舌。贤侄到底……还是糊涂了些!”

他话音微顿,眸光扫过苍茫天地,“望你转告贤侄,甘夫人旧事,备已释然。备乃其长辈,纵他千般过错,备亦当容之谅之。”

马良见刘备目中隐有泪光,忙拱手道:“主公仁德宽厚,刘琦公子定当深明心意。”

刘备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神色郑重:“劳烦转告贤侄,只要他肯回荆州,刺史之位仍为他留着。备志在兴复汉室,非为争一城一池也。”

马良看着刘备的恳切模样,心头微哽:“主公放心,良必当竭尽全力。”

刘备翻鞍下马,亲手为马良紧了紧斗篷绳结,动作之轻,恍若对待自家子侄:“岭南瘴气深重,贤侄又素来体弱…………如今独自在边陲抗敌,不知吃了多少苦……”

马良凝视着主公泛红的眼眶,忽觉眼前这位以“仁义”著称的枭雄,此刻不过是个牵挂晚辈的长者。

“季常稍候。”诸葛亮控住坐骑,神色从容,“亮有一语,望借一步言说。”

二人步至江畔芦苇深处,马良垂手恭立。

诸葛亮压低嗓音:“此次南下,除游说之外,望暗查荔浦虚实。”

马良神色微震:“为何?主公不是盼着琦公子回归么?”

诸葛亮强调:“若刘琦坐大,荆州西南必生动荡。主公心怀仁厚不设防,作为臣子不可不防。”

马良脊背发寒:“军师,不太可能吧?”

诸葛亮羽扇合拢,忌惮道:“若刘琦以岭南为根基,与荆州分庭抗礼,主公的处境将不容乐观。亮非多疑,实乃为汉室基业计。”

江风陡急,吹得马良斗篷猎猎作响。他望着诸葛亮此刻的审慎,又想起刘备方才的泪光,喟叹一声:“良明白了,定当仔细查探,不负军师所托。”

诸葛亮凝视着他的眼睛,直到确认其眼底没有半分犹疑,才微微颔首:“公子若愿归,再好不过。若执意与主公为敌……荔浦必除之。”

马良领命,飞身上马,斗篷扬起如帆。此去岭南,他既是刘备的使者,亦是诸葛亮的耳目。

马谡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四哥,军师召你密谈,究竟所为何事?”

马良勒住缰绳,眸光扫过远处层峦叠翠:“不过嘱吾等南下时,多留意岭南风物。荔浦虽小,却是荆南入越要冲,不可不细察。”

马谡年轻的面庞,泛起激奋之色:“某早欲一睹岭南风光!若能探得虚实,也算为兴复汉室尽绵薄之力!”

兄弟二人一路南下,行至零陵郡,官道上商队迤逦。抬眼望去,十余辆牛车满载陶罐,车夫挥鞭间俚语小调声起。

马谡心中一动,拨马靠近车帮:“敢问足下,这些陶罐所载何物?”

车夫咧嘴一笑:“荔浦的芋头酒呗,岭南人都爱喝。饮得一口芋头酒,方知人间值当!”

马谡听得双目发亮,却见马良眉头微蹙。二人行至灵渠渡口,眼前景象叫马谡勒马惊呼。江面上百舸争流,竹筏木船满载稻穗,船工号子声此起彼伏。

马良不禁好奇,荆州商贾何时这般青睐边陲小邑?

他们夜以继日,一路南下,直达荔浦。农人赤着脚站在地里,竟在收割水稻。

马谡攥紧缰绳,眼中满是诧异:“岭南温暖,为何水稻在霜降前,还没有收尽?”

马良望着岸上堆成小山的粮囤,想起诸葛亮临行前的叮嘱。他伸手摸了摸腰间信件,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商贾云集、粮食丰收,说明荔浦已自成一方枢纽。

马谡按捺不住好奇,翻身下马走向田垄,拦住一位肩扛稻穗的老农:“老丈,为何水稻到腊月还未收尽?”

老农抹了把额头汗水,望着沉甸甸的稻穗笑出满脸褶子:“足下有所不知,这是刘琦公子引种的‘岭南晚稻’。咱们荔浦啊,如今一年能收两茬稻子!”

“两……两熟?!”马谡瞳孔骤缩,手中马鞭不觉滑落。他曾在异物志中见过水稻“一岁再熟”的记载,却以为只是传闻,不想竟在荔浦亲眼得见。

老农从田垄里捡起一株稻穗,谷粒饱满得几乎要撑破稻壳:

“公子带着幕僚在荔水滩涂试种,我们都道是瞎折腾,谁知晚稻竟真能在霜前抽穗!你瞧这米粒,比寻常稻谷重上不少!明年双季轮作,地里歇不得,人也闲不得……”

马良俯身捡起稻穗,只见每穗足有百余粒,颗颗如珍珠般饱满,沉甸甸地压弯了茎秆。他想起荆州最好的水田亩产不过二石,喉头不禁发紧:“老丈,晚稻亩产多少?”

“三石!”老农竖起三根手指,指甲缝里还沾着稻浆。

“三石?!”马谡踉跄半步,险些踩进泥田。他知岭南气候温润适合种稻,可也不能这么夸张吧。中原水稻亩产不过两石左右,便是号称“天府之国”的蜀地,也难破三石大关。若荔浦晚稻真能亩产三石,春稻岂不是接近亩产四石了?

远处田垄间忙碌的农人,衣着粗陋,腰背却挺得笔直,手中镰刀挥舞间,竟带着几分自豪,生活的气象和姿态都不一样了。

“四哥,若荔浦粮食真能亩产三四石,还能一年两熟,当真是可怕。刘琦公子只需三年,便能积粮十万石,养兵万众!主公若知荔浦如此丰饶,还会容得下琦公子么?”马谡声音发颤。

马良故作镇定:“只要刘琦公子回到荆州,这些东西,都是皇叔的!”

马谡眼前一亮:“没错,我们兄弟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马良进入荔浦,街道焕然一新,两侧商铺林立,酒旗招展处飘来芋头酒香。车水马龙,端的是热闹。

马谡望着熙攘市集,慨叹道:“竟比荆南还要热闹,大哥的日子,没想象中那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