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诏狱起步,永乐权柄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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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交易

“我此次来,只为寻人。”

闻言,周正脸色微变,未作回应,只是默然推开二人,朝军阵方向走了几步,忽而停下,低声喝道:“全军整队,回营!”

众人虽面带疑色,却仍听令而动。

他回头看向张辅与吴惘,语气低沉:“就当今日,我未曾见过二位。”

张辅却缓缓道:“周校尉,如今此地之事已然暴露。你们回营,又当如何交代?”

周正沉默不语,脸上神情已然阴沉。

吴惘却替他开口:“你知道的。他们大概率会说你们叛乱、自乱阵脚……然后你这一队人马,就会凭空‘失踪’。”

“人证物证,皆不留痕。”

风拂而过,残阳透过山口,照在几具未曾掩埋的枯尸之上,空气中残留着焦土与莲花混杂的气息,无人作声。

“那又如何?”周正沉声道,“军人听的,是命令。”

“可如果命令,与朝廷相悖呢?”张辅缓步上前,语气不疾不徐,“敢问周校尉,此番所听之令,是大明的命,还是景川侯曹震的命?”

“别拐弯抹角,有话就直说。”周正冷声打断。

张辅点头,收了语气:“校尉自可选择回营,一如既往地守令尽职。但若所料不差,等你们回去,只怕迎来的不是褒赏,而是‘封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三十余名衣甲未整、神色犹疑的士卒:“你可以慷慨赴死,无愧于心。但他们呢?这三十余人,是因你之命令随你而行,如今却要一同埋骨于此,只为替人掩饰罪行?”

“既为军人,当做好赴死之备。”周正声音低沉,却已有些动摇。

“若为国死,毋庸多言。”张辅语气不变,“可若死于一人之私、侯门之谎,只为替人掩下祸心、藏去血债……那不是牺牲,而是牺牲了你们。”

周正沉默半晌,终于转身走到队伍前,看着这些曾与他共征共守的袍泽,一字一句道:“兄弟们,如今事到此处,回营也许是死。若你们有去处,有亲眷、有归路——便各自散去,今日之事,我一人承担,就说你们皆殁于洞中,不必再提。”

士卒们面面相觑,良久,有人高声喊道:“誓死跟周校尉!”

“誓死跟周校尉!”喊声接连而起,队伍再无分裂。

张辅走上前来,压低声音:“周校尉,如今证据确凿,曹震别有用心,豢养邪花,试毒害命,祸及流民……若你等执意听命于他,便是同谋。”

“可若归心朝廷,我张辅身为锦衣卫百户,愿为诸位据实奏报,以正你等之志。”

周正看他一眼,忽而冷下脸,语气转冷:“那要是我现在将你二人抓起来,送去曹府,不就能复命了?”

张辅却笑了,眼神平静:“在下确实没想到,周校尉也可动此念。但请校尉想一想——你既已知晓了这些事,曹震真会留你回去开口的机会吗?”

周正眸光微闪,握拳片刻,终是低声一叹。

“你之前说的还算数吗?”他问。

“一言九鼎。”

“那你要我们怎么做?”

“混入成都城中。”张辅回道,“充作内护,一旦钦差入蜀,曹震若真有异动,势必先行图谋。届时,若有人在侧,尚可挽局。”

“你是说……护钦差?”

“不错。”张辅点头,“周校尉应知,钦差大臣已在途中,不日便抵。以景川侯之性,倘真有不臣之心,当日可能动手。”

“你是说,他敢在成都府谋害钦差?”周正一惊。

“事到如今,校尉还信得过他?”

沉默良久,周正回身望向身后的士卒,又看向张辅,沉声道:“这件事,你不必操心。你若需援手,在城中高喊一句——‘海晏河清’。”

说罢,他看向众人,抬手一振:

“海晏河清!”

“海晏河清!”三十余士卒齐声应和,山间一时回音震荡,久久不息。

此刻,矿场西侧山林边,唐晴与司徒顷循着记号来到那棵老松树下。唐晴蹲下身,将地上的三颗石子拨开,果然在土中挖出一册纸页泛黄的账本。

“就是这个。”她将账本递给司徒顷。

司徒顷拍了拍封皮上的泥土,翻开几页,目光一凝:“果然有问题。小丫头,你还真有几分本事。”

“那当然!”唐晴嘟着嘴,小脸上透出一丝得意,却又神色微敛,“只不过,张辅哥哥现在音讯全无。”

“待会儿我们就去窑洞找他。”司徒顷合上账本,目光警惕地扫了一圈林子,“不过现在,我得先送你去成都府找辛诚。”

“辛诚又是谁?”

“辛诚他……”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至,狠狠钉在他们身旁的树干上,箭尾微颤,杀气直逼。

“终于让我逮着你俩了!”远处传来一声大笑,一骑当先,正是窑场的把总,他带着十数名骑兵疾驰而来,气势汹汹,“上!别放跑一个!”

司徒顷神色一凛,沉声道:“不好。”他此刻既无马匹亦无甲具,身边又带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童,逃脱之路可谓艰难至极,对方又尽是骑兵,局势危急。

他当即将账本塞回唐晴手中,沉声道:“你拿着账本先走,我来断后!”

唐晴皱了皱眉头,却不多言,只问道:“是去找辛诚,对吧?”

“一个北方大汉,面相凶,眼神直,性子慢,提张辅和我,他便知道。”司徒顷声音镇定,“去成都府西门外最近的客栈,八成能找到他。”

唐晴点点头,深吸口气,毫不犹豫地转身便跑。

“谁也别想走!”把总怒目圆睁,手中马鞭一挥,身后士卒立刻催马扬刀,朝司徒顷扑杀而来!

司徒顷长刀一转,身形一斜挡在林径前,冷冷看着来势汹汹的追兵,手腕微沉,目光如铁:“来吧。”

骑兵如风卷雷霆而来,蹄声轰鸣,山林震颤。为首那名士卒跃马在前,刀光一晃,直取司徒顷面门。司徒顷目光如电,脚步微移,身形贴地滑出一寸,刀锋反撩,自下而上——

一声闷响,那人尚未反应过来,已连人带马栽倒在地,血溅三步。

第二骑尚未来得及收缰,便被这骤变惊扰,司徒顷顺势翻身借势,长刀拖曳着旋出一轮半月,将那人的马腿斩断。战马嘶鸣倒地,士卒滚落地面,被补上一刀,毙命当场。

“杀!”把总怒吼,挥刀催兵,“一个人罢了,怕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