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惊变 炮楼?
卫远踩着咯吱作响的冻土,月光把麦田照得惨白。
他随手抓起把土疙瘩,冰碴子混着砂石哗哗往下掉——这熟悉的沙颍河滩土腥味,闭着眼都知道是老家周家口。
啐了口唾沫,卫远抬脚碾碎冻成冰坨的土疙瘩,着汽车行驶的方向一路小跑又追了上去。
没办法天气实在是太冷的了,就这么一会哪怕是卫远不停的活动眼泪鼻涕也都给冻了出来,耷拉着老长的鼻涕早冻成了冰棱子,挂在嘴上跟长了白胡子似的。
“这鬼天气别说是人就是牛犊子也能给冻成冰雕!“
卫远缩着脖子不住的吐槽,脚上穿的皮鞋在车辙印里更是不住的打滑,两条车辙活像蜈蚣精爬过的痕,一些生命力顽强的野草从车辙缝里钻出来,早让寒冬冻成了铁蒺藜一样邦邦硬。
突然,远处亮起团昏黄的光晕。“操!可算见着活人了!“
有光亮的地方肯定就有人居住,卫远眼眶发热,撒丫子就往亮处冲。那光晕在风里忽闪忽闪的,像极了老家烧柴火的灶膛光。
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热被窝、白面馒头、胡辣汤、油条、热煎包、热烩面.....想着想着卫远口水都快掉了下来。
又快步往前跑了四五十米,,卫远突然一个急刹,脚下皮鞋在冻土上滋溜出两道印子。
这他娘的那束黄色光晕根本不是啥农户窗户,是炮楼顶的探照灯!
卫远来不及细想猫着腰摸到一处还长着些许枯草的土坡后,探照灯的光柱子正从脑瓜顶上扫过去,至少10万以上“流明”的亮度晃得他眼前发黑。
等那光柱子转开了,卫远才敢抻脖子瞅——
只见一座水泥结构炮楼跟王八壳似的蹲在十字路口中间,目测高度少说有三丈高,三层建筑的炮楼主体,每层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开着一个射击孔,墙面上还零星散落着一些指头粗的弹孔,应该是当地的抵抗武装袭击过这个据点。
以炮楼为中心,炮楼底座左右两侧各有一座矮碉堡,同样是以水泥为建筑主体,黑洞洞的射击口里面一片漆黑。
而炮楼顶端的探照灯旁则是架着挺带着两脚支架的轻机枪,两个带着钢盔的日本兵裹着棉大衣缩在沙袋后面对着篝火取暖。
火堆光晕里晃着个漏斗状的铁疙瘩,卫远一眼就认出那奇葩供弹口——正是小鬼子的大正十一式歪把子,机枪旁边还插着一面鬼子的膏药旗在寒风中吹的呼呼作响。
炮楼根儿的背风窝里,俩伪军歪戴着狗皮帽蹲墙根,此刻正捏着卷烟吞云吐雾,火星子忽明忽暗;嘴里蹦着“翠红楼窑姐儿”之类的浑话,烟味混着荤腥字眼顺风不断的飘过来。
“操…真穿回1937了?”
卫远缩在麦垄上面的小土坡,呼出的白雾模糊了视线,浑身止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和之前因为冷哆嗦不同,现在则是因为对这个时空未知的恐惧,恐惧当中还有几分莫名的兴奋。
寒风卷着雪粒子往领口钻,卫远在麦茬地里趴了不到十分钟,手脚已冻得针扎似的发麻。
先前跑动攒下的热气早被抽干,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味。刚弓起膝盖想换个姿势,右手掌猛地扎进块冰碴子——带棱角的冰疙瘩刺的生疼,刺痛像冰锥刺骨激得他浑身打颤。
“哎呦!“半声痛呼刚出口,他猛地捂住嘴——晚了。
“汪!汪汪!“炮楼里的狼狗炸起一串狂吠,探照灯“唰“地扫过来。
探照灯光柱贴着他后背横扫而过,冻成铁片般的冬小麦苗在强光下泛出冷青色。麦叶边缘凝结的冰晶反射着刺目亮斑,犹如无数把微型刺刀从黑暗中骤然出鞘。
“敵が攻めてきた、敌袭,支那猪!那边!“炮楼顶炸出句日语。
“咔嗒“一声子弹上膛的脆响刚刺破夜空,大正十一式轻机枪特有的“嘎嘎嘎...声音——“就在空中炸开。子弹掀起的雪雾混着冻土渣,擦着卫远左肩迸溅开来。
卫远肾上腺素炸裂,连滚三圈栽进田埂边的排水渠,冰水瞬间浸透衣裤。
手肘机械性地重复着军训学的肘膝匍匐,活像条断脊的壁虎在冰面上打滑。
身后碉堡里又传来拉枪栓的金属摩擦声,子弹“嗖“地穿透结着冰霜的青苗,碎冰碴子暴雨般砸在后颈。
卫远后脊梁窜起刺骨寒意,耳畔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歪把子机枪的点射节奏尚未停歇,尖锐的铜哨声又撕裂了夜空——
那两个原本缩在炮楼门洞扯荤话的伪军,此刻正端着汉阳造与从炮楼冲出端着三八大盖的几名鬼子兵开始集结。
更致命的是随着一颗颗照明弹不断升起,原本炮楼一侧黑洞洞碉堡突然亮起的煤油灯,两个伪军正疯狂转动绞盘,碗口粗的铁链拽着吊桥“吱嘎“下沉——桥面离地已不足两米,正在领头军曹摸样鬼子兵带领下准备一跃而出。
回过头来的卫远手脚并用在排水渠里全力爬行,顾不得衣裤被荆棘扯开越来越大的口子。他死死盯着百米外干涸的河床——那是来时经过的天然掩体,此刻却像隔着天堑。
“啪——勾——“三八大盖特有的枪声在身后炸响,子弹掀起的冻土块擦着后颈飞过。
歪把子机枪紧接着加入合奏,三发点射的节奏,除了中间短暂换弹时间!飞散的弹雨把青苗削得四处飞溅,卫远甚至能听见子弹钻透冰层的“噗噗“闷响。
“咣当!“随着吊桥重重砸在冻土上,两束散发着黄色光束的手电光从吊桥射出,光斑里晃动着昭五式军靴的铜钉和伪军的破棉鞋。
五六个黑影呈扇形包抄过来,冲在前面的鬼子兵平端着刺刀,刀刃在月光下连成道寒光锁链
终于卫远翻滚着跌进旱沟,腐臭味混着火药味直冲鼻腔,只是还未等卫远有一一点点庆幸,“咔嚓””头顶传来皮靴踩碎冰层的声音,是鬼子军曹的昭五式军靴,距离他头顶已不足五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