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元旦

元旦清晨，仕兰中学的校园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

昨夜的一场小雪给教学楼的红砖墙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阳光照射下，冰晶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光秃秃的梧桐树枝上积着蓬松的雪团，偶尔有麻雀飞过，震落几片雪花，在晨光中划出晶莹的弧线。

在路明非的印象里，滨海小城一年到头都不怎么下雪，往年的雪只会在地面上积上薄薄一层，然后飞快地融化为积水，不出一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今年的雪似乎格外眷恋这片土地，在草坪和灌木丛上铺就了一层松软的白色绒毯。

“吱呀——”

路明非推开音乐教室厚重的木门，冷空气随着他的动作涌入，室内本就不多的温暖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色皮靴在门槛上蹭了蹭，留下几道湿润的痕迹，他搓了搓手，呵出的白气在面前短暂停留又消散。

“哥，你跑得太快啦。”路明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轻微的喘息。

她怀里抱着深棕色的大提琴盒，鼻尖和耳垂都冻得通红，深灰色的羊绒围巾松散地绕在脖子上，露出里面藏青色的校服领子。

路明非转身，看见路明珞的发梢上沾着几片未化的雪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元旦快乐。”他接过路明珞手中的琴盒，指尖擦过她冰凉的手背，皱了皱眉，“怎么没戴手套？”

路明珞撇撇嘴，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浅灰色的毛线手套晃了晃，手套上还缀着两个毛茸茸的小球，

“忘在琴盒里了，刚才拿琴的时候才发现的。”

音乐教室的暖气刚刚开启，发出轻微的“嗡嗡”声，还不足以驱散一夜积累的寒意。

路明非将两人的乐器放在靠窗的椅子上，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

他从背包里取出保温杯，“喝点热水暖暖。”

路明非拧开杯盖递给路明珞，热气在冷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白雾，“元旦上午还要来练习，下午去看晚会，真是够折腾人的。”

路明珞接过杯子，温热的水汽氤氲在她面前，模糊了她的表情。她小口啜饮着，在杯沿留下一个淡淡的唇印，“起码不用上台表演。”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不怎么喜欢那些同学......”

路明非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取出自己的小提琴，暗红色的琴身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琴弓划过琴弦，几个音符在空旷的教室里跳跃。

今天的练习曲是德彪西的《月光》，温柔而忧郁的旋律很适合这个安静的早晨。

窗外的雪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少年的面庞。

“你们来得真早。”教室门再次被推开，带进一阵冷风和淡淡的柑橘香气。

柳淼淼抱着乐谱走了进来，发梢上还沾着几片未化的雪花。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粉色的羽绒服，衬得肤色如雪，发梢的Hello Kitty发卡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路明非抬头，琴声戛然而止。

阳光正好落在少女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光。

“元旦快乐，淼淼。”

“元旦快乐。”柳淼淼的脸颊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泛着淡淡的红晕。

她的目光在路明非脸上多停留了一秒又迅速移开，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明非，这是修改过的练习曲乐谱，”她递过一个蓝色文件夹，指尖微微发颤，“张老师让我转交给你们。”

路明珞放下大提琴，琴身与地板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替路明非接过乐谱，不动声色地站到了他和柳淼淼之间，两人的肩膀几乎相碰，“谢谢，我们上午还是继续练《大公》？”

柳淼淼点点头，走向教室角落的斯坦威钢琴。

她脱下羽绒服挂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浅蓝色的高领毛衣，衬得她的脖颈修长如天鹅。

路明非忽然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戴了一条银色的手链，坠着一个小小的音符吊坠，随着她整理乐谱的动作轻轻晃动，反射着细碎的光芒。

“哥，帮我调一下弦。”路明珞突然出声，打断了路明非的观察。

她将大提琴推到他面前，琴弓在路明非与柳淼淼之间划出一道界限，“有条弦总是跑音。”

路明非蹲下身，耳朵贴近琴弦，轻轻转动弦轴。

他的眼帘低垂，却依然能感受到来自钢琴方向若有若无的视线。

“好了，”他拨动琴弦，饱满的音符在空气中振动，“今天音准保持得不错。”

三人开始合奏。

钢琴的旋律率先响起，柳淼淼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轻盈跳跃，手腕的弧度优雅得像是在跳舞。

路明非的小提琴随后加入，与钢琴声交织在一起，身体随着节奏微微晃动，衬衫领口随着动作露出一截锁骨。

路明珞的大提琴声部最后进入，为乐曲增添了厚重的底色，她的眼神却不时瞟向钢琴方向。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三人身上，在地板上投下交错的影子，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像是被音乐赋予了生命。

路明非沉浸在音乐中，没有注意到柳淼淼时不时投来的目光，也没有发现路明珞眼中闪过的警惕。

直到——

“停一下。”路明珞突然放下琴弓，琴弓尾端敲在谱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淼淼，你的节奏快了点。”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柳淼淼的错误有些低级，完全不像是一个钢琴十级的天才少女。

柳淼淼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她有些尴尬地咬了咬下唇，立刻泛出更鲜艳的红色，“抱歉，我再试一次。”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耳尖红得要滴血。

路明非温和地笑了笑，“没关系，我们再来一遍。”

路明珞瞥了哥哥一眼，轻轻哼了一声，手指抓紧琴弓的尾绳。

练习持续了整个上午，随着太阳升高，教室里的温度也逐渐回暖。

路明非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露出锁骨的一小片皮肤。

柳淼淼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手指在琴键上按错了一个音，再次发出刺耳的不和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