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诊室里的恶魔（上）
周三下午四点二十分，齐洛站在市中心医院精神科门诊部外的走廊上，手指不断敲击着大腿。程沐阳已经进去十八分钟了，比预计的复诊时间长得多。他的手机贴在耳边，保持着无声通话状态——程沐阳进去前悄悄拨通了他的号码，让他能听到诊室内的一切。
耳机里，周明轩的声音温和得令人作呕：“...最近睡眠有改善吗？那些噩梦还经常出现吗？“
“好一些了。“程沐阳的声音平静得出奇，“特别是上周开始，能连续睡四五个小时不醒了。“
“很好。“纸张翻动的声音，“我调整了一下你的处方，加了一种新型助眠剂，效果会更持久...“
齐洛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根据林菲提供的资料，这种所谓的“新型助眠剂“根本还未通过临床验证，是周明轩父亲主管的实验室开发的实验药物。
“谢谢。“程沐阳轻声说，“对了，上次你提到有重要的事要谈？“
一阵椅子挪动的声音，然后是周明轩的脚步声。“沐阳，“他的语气突然变了，带着一丝诡异的亲密，“我们认识多久了？“
“五年零四个月。“程沐阳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你记得真清楚。“周明轩轻笑一声，“那你也一定记得，我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直说吧——为什么突然联系林小满？“
齐洛的后背绷直了。来了，周明轩果然起了疑心。
“我说过了，偶然遇到的。“程沐阳的声音依然平稳，“她在校园里演出，我正好路过...“
“沐阳。“周明轩打断她，“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从不说谎。即使当年拒绝我，也是直截了当写封信。“
齐洛咬紧牙关。这个混蛋明明知道那封信的真正含义，却还在扭曲事实。
“所以现在，请别破坏这份纯粹。“周明轩继续道，声音甜得发腻，“告诉我实话——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比如？“
“比如...关于那场意外。“周明轩的语调变得危险，“比如它不是意外。“
耳机里突然一片寂静。齐洛能想象程沐阳此刻的表情——那双大眼睛一定微微睁大，手指悄悄攥紧藏在口袋里的录音笔。
“为什么这么说？“程沐阳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周明轩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因为最近有人翻出了旧事。询问当年后台的工作人员，索要监控记录...“他的声音突然变冷，“我不得不动用一些关系才压下来。“
“你...压下来？“程沐阳的声音开始颤抖，“为什么？“
“为了保护你啊，沐阳。“周明轩的语气又恢复了那种虚假的温柔，“想想看，如果那些谣言再次流传，对你的影响有多大？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平静生活...“
“是你。“程沐阳突然打断他，声音尖锐起来，“当年是你策划了那场事故！是你让音响架倒下，故意让自己受伤！“
齐洛的心跳几乎停止。程沐阳偏离了计划——他们本来说好只收集证据，不当面对质。这太危险了！
“谁告诉你的？“周明轩的声音骤然冰冷，“林小满？还是那个突然出现在你身边的计算机系男生？“
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像是程沐阳站了起来。“我有证据。“她声音颤抖但坚定，“你和朋友的聊天记录，后台监控录音...一切。“
“有趣。“周明轩突然笑了，那笑声让齐洛毛骨悚然，“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最近敢减少药量？以为清醒了就能对抗我？“
“那些药...到底是什么？“程沐阳质问，“林菲说处方剂量和实际发放的不一致...“
“林菲？“周明轩的声音陡然提高，“那个护理系的贱人多管闲事！她给你的所谓证据，有没有提到7月17日那天她差点害死一个病人？“
齐洛的耳朵竖了起来。7月17日——又是这个日期！
“你什么意思？“程沐阳问出了齐洛的疑问。
“意思是...“周明轩的声音突然变得模糊，像是转过了身，“...你不该相信一个差点因玩忽职守被开除的护士。“
一阵抽屉打开的声音，然后是液体倒入杯子的轻响。“喝点水吧，沐阳。你看起来很激动。“
“我不喝！“程沐阳的声音突然充满恐惧，“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只是帮你平静下来的东西。“周明轩的语气变得狰狞，“就像这三年来每次你不听话时一样。“
齐洛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扯下耳机，冲向诊室门。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程沐阳的一声尖叫和东西摔碎的声音。
“你以为那些所谓的证据能做什么？“周明轩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夹杂着挣扎的声响，“我父亲是副院长，他一句话就能让所有质疑消失！就像三年前一样，就像7月17日那天一样！“
齐洛撞开诊室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程沐阳被按在墙上，周明轩一手掐着她的脖子，另一手拿着一个注射器。地上散落着摔碎的玻璃杯和水渍。
“放开她！“齐洛怒吼着冲上前。
周明轩转头，露出一张齐洛从未见过的狰狞面孔。他戴着金丝眼镜，白大褂整洁笔挺，却像个真正的恶魔。“啊，护花使者来了。“他冷笑着松开程沐阳，“正好一起解决。“
程沐阳滑坐在地上，剧烈咳嗽着。齐洛立刻蹲下检查她的情况，同时警惕地盯着周明轩。
“你对她做了什么？“齐洛厉声质问。
“只是老朋友叙叙旧。“周明轩慢条斯理地将注射器放回托盘，“对吧，沐阳？“
程沐阳抓住齐洛的手臂，艰难地站起来：“我们走...现在就走...“
周明轩挡在门前：“恐怕不行。你们非法闯入医疗区域，偷录医患私密谈话...这些足够让你们在警局待上一晚了。“
“让开。“齐洛将程沐阳护在身后，“否则我喊得整层楼都听见。“
“喊什么？说一个精神不稳定的患者和她的男朋友袭击医生？“周明轩冷笑，“看看沐阳的病历吧，上面清清楚楚记录着她的'幻觉'和'妄想症'。谁会相信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