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橄榄枝
临近日暮戌时。
从虎咆山终于走来一支人影绵绵的跑山队。
“裴家的跑山队出来了。”
有眼尖的山民喊道。
青色粗布短打，正是裴家跑山队的穿着。
等的有些不耐烦的韩瑞丰忙道：
“蒲仓头，快掌掌眼，有没有五百两。”
白发苍苍的蒲仓头满脸笑容的迎上前，却见裴家跑山队每个人的脸色，都如丧考妣。
甚至，还有些跑山客，缺胳膊少腿的，被人架着抬了下来。
更不见裴家那位大腹便便的‘双花红棍’穆睿。
“这？”
蒲仓头热脸贴了冷屁股，无措的目送裴家跑山队一路走过。
“二爷，出事了。”
蓝尹面色阴沉，唇角还有几分发白，压低了声音，在裴二爷耳边道。
“回去再说。”
裴二爷紧紧捏着太师椅的红木扶手，沉声道。
裴家跑山队的狼狈模样，让围观的人纷纷侧目。
但并无人在此时落井下石。
都是黑山县十里八乡的豪绅，还没有掉份到这个地步。
韩瑞丰也收敛了面色，一本正经的问道：
“蒲仓头，裴家收获如何？”
蒲仓头苦笑道：
“韩大当家，瞧您问的，大家都看到了，裴家...并无收获。”
“既然如此，本次春狩的头名，也该决出了。”
“距离戌时还有片刻，若再无人出山，那便是韩家了。”
蒲仓头扫过一眼正在流水计时的水钟，解释道。
韩瑞丰稳稳当当坐下，等了一天，也不差这最后几刻时间。
各大势力的跑山队都已经出山。
剩下的散客，即便全部加一起，也不足为惧。
韩瑞丰稳操胜券，只是好奇裴家究竟遭遇了什么？竟如此狼狈。
虎咆山中，除了山越蛮族和异兽外，恐怕没有第三股势力能够重创一支有着三五十人规模的跑山队。
韩瑞丰眸光闪烁，摩挲着手中的手炉。
“韩大当家，有一笔生意想和你谈谈。”
裴二爷突然开口。
“说吧。”
“这次春狩奖励中的山君血和木华丸，我愿意高价收购！”
“银子，我不需要，若是想要山君血和木华丸，用你裴家开辟出的红枫驰道来换。”韩瑞丰眯着眸子。
“韩大当家好大的胃口，红枫驰道是我裴家和南阳郡通商的根基，不可能让你。
不过，我可以做主让韩家的商队通行一年！”
韩瑞丰竖起三根手指头。
“三年！”
“成交。”
裴二爷长松一口气，侧身对着蓝尹低声道：
“蓝大当家，马有失蹄，不必过虑。
我定助你圆满炼皮境界！”
“多谢二爷！”蓝尹压低了声音，双拳下意识攥的紧紧。
水钟的刻度缓缓走向戌时。
蒲仓头看着空荡荡的山道，一个人影正在缓缓走来。
“来这边。”
蒲仓头招招手。
季楷健步如飞，一路来到蒲仓头面前，放下竹篓。
季楷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高台上的老爷们都在闭目养神，唯有好事的山民们，仍在关注蒲仓头的清点。
跑山队的收获，距离山民们太过遥远，但是散客们的收成，能被山民们议论上许久。
更接地气。
草上飞之所以得名，便是屡次在春狩的散客中，拿了野榜的头名。
“咦？”
蒲仓头愣愣看着竹篓中的山珍。
东西不多，但这不是山君血的主材寒峭菱角吗？山珍瑰宝！
这块黄精？看品相竟然有着三十年份！
比严家跑山队收成的那块，年份足足多上了十年。
价格可以轻易翻上一倍。
这些竹筒中，又都是什么？
蒲仓头浑然没有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了几分。
揭开竹筒盖子。
嘶——
见到剧毒的碧眼毒蟾躺在筒中，蒲仓头吓得手抖了几下，忙不迭盖上盖子。
剩下的竹筒，蒲仓头翻看的更加小心。
明前蝉！金角蜈！
又是两样山珍瑰宝！
蒲仓头惊骇的瞧了季楷一眼，他倒不是没有见过瑰宝级山珍。
但是那都是各家跑山队，有着位列双花红棍的能人带队，三五十人搜出来的。
而非季楷这般名不见经传的跑山散客可以办到。
蒲仓头麻木的抓起一包槲叶。
这又是什么？
解开槲叶，只见一枚黑色的蛇胆静静躺在其上。
“蛇胆？”
蒲仓头惊疑一声。
这蛇胆的颜色和寻常不同。
便是常年鉴定山珍，掌握黑蛟军卫所山珍仓库的蒲仓头，一时也拿不了准。
“稍等，此物我需要问问宁总旗！”
蒲仓头一路小跑到高台。
“总旗，请看这个！”
蒲仓头恭恭敬敬道。
宁禄山眸子微阖，漫不经心的看来。
然而，在看到蛇胆的一瞬间，宁禄山突兀睁眸，一缕气机骤生。
通文馆、劲竹馆的馆主纷纷投来视线。
何物？能够引起宁禄山的兴趣？
“相当于炼皮大成境界异兽的蛇胆。”
宁禄山开口道，又嗅了嗅气味，补充了一句。
“有化蛟之姿。”
炼皮境界异兽的蛇胆，能否化蛟，价值又是天壤之别。
有宁禄山的确认，蒲仓头这才敢喊出蛇胆的价值。
“炼皮大成境界异兽蛇胆一枚，有化蛟之姿，可入破境大药...一百两！”
“少年郎，这枚蛇胆卖给我可好？我愿意出一百二十两！”
通文馆馆主曲叶笑眯眯道。
“曲馆主，那少年手里可还有一块三十年黄精，您刚刚没看到。”蒲仓头道。
“恩？三十年黄精？！
我都要了，打包一起，一共一百五十两！”
“曲馆主，黄精可以让给你。
但是蛇胆，还是让给我吧。”
观了一天礼，昏昏欲睡的劲竹馆馆主，有着流云散手之称的包不同，突然来了兴致。
“两位莫要争了。
天色不早，还是等春狩结束后，下去再和那少年细谈。”
宁禄山道。
总旗发话，自然压住了四周的交谈。
只不过，无人注意到，站在裴二爷身后的蓝尹，在看到蛇胆的一瞬间，猛然瞪大了眸子！
“蒲仓头，这位少年的收获可曾清点完？”宁禄山又问道。
“还没。”
“上台来。
还剩几样东西，都拿出来吧。”
宁禄山笑道。
今日的跑山客，还无人能够登台。
毕竟采到了再多的东西，也都是主家的。
主家在台上，便能安排决定山珍的去留。
但现在有些不同了，这是一位散客。
季楷登台，放下竹篓。
“就剩一些山参了。”
蒲仓头扫过一眼，夜色昏暗，竹篓中除却一些打底的山珍外，确实只有四株叠在一起的山参。
“红玉血参四株。
价值二两银子。
加上其他山珍瑰宝，总共是一百八十二两！”
“一百八十二两！”
“竟然比两大武馆的收获还要高！
这少年好本事！”
蒲仓头的声音一出，便引发了四周山民的交谈。
一个跑山散客，拿下了一百八十二两银子的春狩收成。
放在过去，绝对是天方夜谭。
但今日是亲眼看到了，不得不信。
“这是季家郎君季楷！
前不久，还传他是虎咆山雪上飞，你们都不信。
当时，裴二爷给老太爷求来的山参，就是季郎送上的！
我看季郎早已有着不俗双花红棍的本事！”
山民们议论纷纷。
“季楷？你可愿意加入我通文馆跑山队，我可以免费传授你武学三分归元气！”
通文馆馆主曲叶笑眯眯道，伸出了橄榄枝。
炼皮境界的异兽蛇胆来的虽然费解，但是竹篓中的其他山珍瑰宝并不假。
此人定然是个跑山好手。
曲叶思忖着。
“曲馆主好手笔。
三分归元气，可是通文馆的武道真传。
不是交了钱就能学的归元气。
武行规矩，唯有入室弟子，方能得授真传！”
裴二爷摩挲着太师椅扶手，眸光幽深。
“难不成曲馆主要收一个终日跑山的泥腿子当入室弟子？”
曲叶默不作声，他自然没有真的要收季楷当真传的意思。
只不过准备将他诓进武馆跑山队，至于授不授法，或者只传入门的归元气，他日后自有托辞。
此时被裴二爷叫破，也不再提。
毕竟，此人的本事，现在看来，也仅比寻常跑山客强上一些。
最多是个新的双花红棍，还远远够不上他入室弟子的资格。
见到曲叶就此作罢。
围观山民纷纷露出惋惜之色。
“北散手、南劲气！
虎豹雷音一戒刀！
若能得南劲气名号中的曲叶亲传三分归元气，季郎这小子也算是一步登天。
可惜了，曲宗师并无这个意思。”
宁禄山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也是笑着摇摇头，又看向蒲仓头，道：
“宣布春狩赢家吧。
蒲老？”
宁禄山眉头微微一皱。
他从未见过蒲仓头如此失态，浑然不觉他的呼唤，目光紧紧盯着竹篓。
‘那不是红玉血参吗？
有何值得惊讶的？’
宁禄山顺着蒲仓头的视线看去。
只见一株成色显老的红玉血参身上绑着一段红绳。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