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雨中的告白

暑假前的最后一天，蝉鸣裹挟着热浪在教室外肆虐，风扇吱呀转动却吹不散凝滞的空气。余明蹲在储物柜前，生锈的柜门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的目光突然被一抹熟悉的淡蓝色布料吸引——那是秋雅素描本边角露出的帆布封皮，上面还沾着去年校庆时的水彩颜料渍。当他翻开第三页，指尖触到纸张微微凸起的铅笔纹路。满纸都是自己的侧脸，从不同角度被细腻勾勒：数学课上低头解几何题时微蹙的眉峰，音乐课试音时轻抿的嘴唇。每幅画旁都标注着日期，最早的那幅正是四月八日相遇那天，画中自己的伞还倾斜向秋雅离开的方向，右下角用极小的字写着：“原来有人会为陌生人打伞”。在其中一页，还夹着一张泛黄的电影票根，是《海上钢琴师》的场次——那是他上周随口提过想看的电影。更令他震惊的是，素描本里还夹着一张便利店的收据，收据背面写着：“今天他的眼睛里没有光”。“原来在这里！”秋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惊喜的尾音。余明慌乱中碰倒画具箱，彩色铅笔滚落在地，像打翻的彩虹。两人同时蹲下捡拾，额头相撞的闷响里，他闻到她发间混着雨水的栀子香。那一刻，两人都愣住了，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别样的氛围。“其实我...”余明刚开口，广播里的放学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这微妙的瞬间。秋雅接过素描本，指尖在某幅画的睫毛处轻轻摩挲，她的神情让余明想起樱花坠落的轨迹。这时，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是秋雅的妈妈。她穿着一身职业装，表情严肃，眼神中透着一丝不耐烦：“秋雅，还不收拾东西回家？磨磨蹭蹭的，每次都这样！”秋雅慌忙把素描本塞进书包，跟着妈妈离开了，临走前还恋恋不舍地看了余明一眼。秋雅妈妈走在前面，嘴里还念叨着：“整天就知道弄这些没用的东西，也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嬉笑打闹声，李磊和张扬勾肩搭背走来，张扬手里挥舞着篮球，老远就喊道：“秋雅！周末去新开的电玩城啊！”李磊的目光扫过秋雅攥紧书包带的手，又落在余明泛红的耳尖上，笑容瞬间凝固。等她们走远后，张扬凑到李磊耳边调侃：“你看秋雅看余明那眼神，不会真有点什么吧？”李磊猛地甩开他的手，篮球“咚”地砸在地上，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就在这时，教导主任从办公室出来，严厉地训斥道：“在走廊里打球，像什么话！”那天傍晚，余明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李磊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背景是两人小学时在樱花树下的合影。“我准备向秋雅表白了，你觉得她会喜欢玫瑰还是百合？”听筒里传来易拉罐拉环的脆响，余明盯着窗外被雨水冲刷的街道，玻璃上的水痕扭曲了路灯的光晕，像极了他模糊的视线。“玫瑰吧。”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仿佛这样就能掐断胸腔里翻涌的酸涩。挂掉电话后，他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小子，离秋雅远点，别耽误她前途。”深夜的雨敲打着窗户，余明翻出父亲破产那天的报纸。头条照片里，西装革履的男人握着奖杯，意气风发，而如今那个奖杯被锁在阁楼的旧纸箱里，父亲此后也一蹶不振。楼下突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是隔壁新搬来的夫妻。女人哭喊着“你根本不理解我”，男人愤怒地摔门而去。余明蜷缩在角落，泪水无声地滑落，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秋雅的头像在对话框里跳动，却只显示着一个未发送成功的红色感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