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雾渐起 队伍溃散
山上起雾了，而且在不断变大。
天气不佳。
似乎运气也不好。
林克揉揉太阳穴，微微抬头，视野望向前方。
这是一个最简陋不过的临时营地，只有寥寥几个帐篷。
搭建在山腰处，距离溪流不过二三十米。
附近有水源，加上水汽重，林克才同意探测队的队员升起篝火。
几道装扮相似的身影，分散着坐在火堆旁。
未完全干燥的薪柴在火焰中燃烧发出噼啪的爆裂声，隐隐约约能听见这几个东部人的低语。
不过并不是标准帝国语，而是带点方言。
林克听不懂。
地质学大学生、测量师、矿工、本地猎人向导。
似乎是一个很靠谱的基础地质测绘队伍标配。
但实际上，林克可以直接给这个小队下定义：草台班子。
大学生罗伯特，耶克大学的地质系的高材生，实打实的高级知识分子，人还不错。
学识阅历很突出，坚信自然科学，自称无神论者。
出发的时候对麦格领的发展建设侃侃而谈，大有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雄心壮志。
随身带个笔记本，衬衫前别着看上去很昂贵的钢笔。
但其实从林克一路来观察，笔记本一次都没有打开过。
像极了林克前世实习带着笔记本去参加公司的例行会议，会开了个把钟头，最后本子都没翻开过的样子。
最后在度过溪流的时候罗伯特被石头绊倒，笔记本彻底湿透，现在正和罗伯特的衣物一块儿在篝火旁烘干。
测量师艾妮，独立女性，负责标点。
在这一行干了好几年，没攒几个钱，全部花费在提升自己上了。
路上听她自己说，喜欢插画、骑马、烘培和舞蹈。
口癖是“那咋了”。
林克不敢评价。
矿工肯尼特，这个队伍中年龄最大，阅历最深的人物。
看上去最靠谱。
据说在卡里夫领挖到过金子，得了一大笔钱，好好享受了几年，如今重出江湖。
会淘洗金沙，以及通过辨认部分植被来确认金矿的大体分布。
有点东西。
但喜欢指点林克做事，教他这个土生土长的猎人怎么分辨方向、制定路线。
林克没管他，按照原计划走。
于是肯尼特一路上都在发牢骚，从各个地方挑刺。
总而言之，和文青、集美、杠精做队友，林克心里是有点麻了。
有一种在恐怖美剧片场的无奈。
呼……
一股凉气拂过林克的后颈，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雾气愈发厚重浓郁，能见度肉眼可见地迅速降低。
哪怕就坐在篝火旁，他也只能依稀辨别出周边杂草灌木的模糊轮廓。
这样下去，安全起见返程更保险，可别出了意外。
“喂，向导。我们究竟什么时候能到达地图上的标点？”
略带调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林克的思路。
林克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营地对面，艾妮正在一脸打趣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一点侵略性。
“我们继续朝着山上走一个小时左右，靠近溪流的源头，在那边按计划打井挖沙淘金试试……”
林克拿出地图，稍稍判断了一下小队的脚力。
“哎呀，那也太累了，我们都走了一上午了。向导，你能不能背着我走呀……”
似乎就等着林克说出一个较长的时间，艾妮顿时眯缝起眼睛，上下打量林克精壮匀称的身材。
“男女授受不亲。艾妮小姐还是自己走比较好。”林克僵硬地笑着，回道。
“那咋了！我一个弱女子，脚可受不了了！我和你说——”
声音戛然而止，变作了惊恐的尖叫：
“啊！！！！”
林克心中烦躁，即使是让他和艾妮正常聊天，他也不愿意听到这样纯粹的分贝攻击。
这对于听力敏感的他，简直就是酷刑。
正要开口让艾妮闭上嘴，林克亲眼看着得有个二百斤的艾妮小姐在众目睽睽下，瘫倒在地，吓尿了裤子！
那原本兴致高昂、洋溢着自信和贪婪的面孔，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她颤抖着声音，指着林克说道：
“有怪物啊！”
她全身的肌肉和脂肪伴随着恐惧掀动波浪。
脆弱的心理防线被瞬间攻破，好似真的看到了极其恐怖的怪物。
林克回头看去，发现除了浓雾，什么都没有。
紧锁眉头，将目光重新转回测绘队伍。
情况更坏了。
不止艾妮。
就连罗伯特和肯尼特都一脸惊恐地望向自己。
罗伯特双手颤抖着合十，嘴唇翕动，默念着“维斯在上”，完全没了作为无神论者的桀骜。
事实证明，人是善变的。
除了罗伯特，肯尼特那副抱头闭眼当鸵鸟的样子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作为杠精的英勇无畏荡然无存。
林克默默叹了口气，还是出意外了。
双眼微光一闪，周遭景物除了原有线条，更增加了几道灵性的流动。
“果然，这里已经布满灵性！”
怪物、幻觉、迷雾、灵性……
眼神一寒，林克心中隐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难道还是进到禁猎区了？
“跑！快跑！”艾妮最早反应过来，艰难地站起身，冲着身后跑去。
不行！
不能让他们离开视野，否则无法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林克深吸一口气，右腿狠狠踏地，犹如扎入泥土的大树根脉。
几乎瞬间令脚底产生裂痕，仿佛是推动机车前行的车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力量从双脚到腰腹再到胸膛，传导到臂膀，汇聚到手掌。
几步跨出，追上迈步逃跑的艾妮，控制力道击打在对方后脑上。
艾妮全身如同触电般颤抖，轰然倒下。
“跨当”，犹如小山倒塌的声音响起，让剩下两位男士顿感惊吓。
“啊！你这怪物！我和你拼了！”罗伯特不知从处借来了勇气，从地上抄起还没干透的笔记本冲向林克。
林克斜着脑袋，躲开这轻飘飘的一击。
身影一闪绕到罗伯特身后，一记手刃送他去见周公。
“饶了我！饶了我！我家里有金子，饶了我！我钱还没花完！饶了我……”
肯尼特仍然呆在原地未动。
能从金矿活着带出金子的，没有一个不是人精。
面对人类，他还尚且有看菜下碟的机警，并鼓起勇气反抗。
可单单一眼，他就对眼前这个蜡像般出现，四不像的怪物失去了抗争的心气。
他不敢跑，更不敢反抗！
他用双手挡住自己的视野，可指缝中流出的猩红液体以及耳边传出的同伴的惨叫声却让他更加恐惧。
怪物？
不！
那是丑陋的魔鬼！
他把林克、艾妮和罗伯特全杀了！
“说实话，我不知道在你们眼中我变成什么样子了，你们当中要是有个画家就好了……”
林克无奈地看着在树根边上颤动不止的肯尼特，心中的一丝不满直接烟消云散。
他跟胆小鬼没什么好置气的。
轻轻蹲下，一记手刀。
简单将三人用麻绳捆绑在一起。
林克打开地图，重复确认自身所在的方位。
“的确是在禁猎区之外啊。
怎么灵性会突然这么活跃……”
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
“哒！”
发丝随着空气的震动而摆动，猛烈的气流刮过脸颊，留下一阵刺痛。
一道血肉组成的猩红箭矢穿过浓雾，从远处阴影中激射而出。
林克还保持着躲避的姿势，眼神凌厉。
视线集中，瞳孔微缩！
血肉从浓雾中解析而出，翻涌间，一只通体赤红的类人生物缓缓站起。
它浑身围绕血肉触须，相貌狰狞。
林克回头看向被血肉箭矢洞穿的杉树：
“是幻觉么？我可没听说有这么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