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古琦坐在万萧身边抽烟，盯着这具躺在地上的“尸体”。
万萧这个状态又持续了一个月，这个月的房贷是古琦替他还的。古琦每天下班后都来万萧家陪着他，害怕他出什么事。钱洁消失了，古琦的老婆联系过钱洁，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大家都知道，这段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
这天下班，古琦上楼扛着万萧下楼。万萧在肩膀上，一动不动。古琦用安全带绑住他，防止他倒下。
“今天晚上去吃烧烤，我开车不喝酒，你现在的状态也不能喝酒。”古琦等着抬杆时，说：“提前告诉你，免得你把人家的摊子砸了。”
“也就是你吧，能让我把老婆一个人留在家里，陪着你。”
车停在路边，古琦扶着万萧走向夜市。来到烧烤摊前，古琦点好了肉串，去夜市的尽头买饮料。夜市不长，不到二百米。
突然，万萧熟悉的声音，喊道：“别打了。”
不少人放下手中的筷子，去看热闹。
万萧听出了钱洁的声音，走过去，看到古琦正骑在一个男人身上。古琦看到万萧来了后，从男人身上站起来。
“怎么了？”万萧问。
“他该死。”
万萧猜到了什么事，随后拉着古琦要离开。躺在地上的男人喊：“别看了，快报警。”
突然，万萧以极快的速度跑到男人的身边，用尽全力打在男人的肚子上。古琦见状，急忙拉住万萧，说：“你要打死他啊！”
派出所里，男人正向警察诉说着他被古琦和万萧毒打，说：“他们两个要打死我，是故意伤害。”
“你勾引别人老婆，不打你打谁。”古琦说着，站起了身。
“坐下。”警察说。
几分钟后，傲子喘着粗气跑进了警局，走到年轻警察的身边，问：“怎么回事？”
“这个男的和他老婆吃饭。”年轻警察说着，指向了万萧，道：“他们两个把人打了。”
傲子点点头。
“我认出了这个哥哥，赶紧给你打电话，让你过来。”年轻警察说。
在傲子一次生日聚会上，万萧和年轻警察吃过饭。
“有没有两个人开房的记录？”傲子问。
“我们查过，没有记录，但是不能否认两个人没有发生关系。”
“疑罪从无。”
“警察同志，不能因为你们认识就包庇他们啊？”
“去调解室。”
一行人来到调解室，被打的男人说：“他们是故意伤害，刑拘他们。”
这时，进来一位老警察，说：“你又惹事进来了。”
“这次没有，是他们打我。”
“为什么打你？”
“我不知道为什么。”
“你上次进来是为什么？”
被打的男人满脸不服，说：“这群男人总惹他们老婆生气，我来安慰他们的老婆，也算是为社会做了贡献。”
“要不要我给上次的人打电话，你把这些道理讲给他听？”
“我开玩笑的。”
“人家两口子吵架，是人家的事情，你在中间插一脚，导致人家离婚。”老警察猛地一拍桌子，说：“你还有功了？”
被打的男人低着头，不再说话。
“我知道你在外面还有别的事情。”老警察语气严厉地说，“不抓你是想让你改过自新，对你进行口头教育，希望你能吸取教训。”
“您说的对。”
老警察看向万萧这边，说：“你们遇到事情能不能和平解决，一定要打架吗？”
“打他都是轻了。”古琦愤怒地说
“你要干嘛！”老警察看着古琦说，“这里是派出所，你要是这个态度，马上拘留你。”
傲子拍了拍古琦。
“今天是我们的错，不应该这么冲动。”傲子对着被打的男人说。
“我要赔偿。”
“可以。”傲子说，“我们打了人，理应赔偿，顺便带着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负责。”
“警官，他们威胁人。”
“你别乱说话，带你验伤怎么算是威胁你了？”傲子笑着看着被打的男人问。
“算我倒霉。”
签完谅解协议书，古琦带着万萧出来了，傲子在里面和年轻警察说话。出来后，傲子说：“这个男的不老实，上一次是因为扫黄被抓进来了，后来勾引别人老婆，被发现后老实了一段时间，现在又出来惹事。”
“再碰到他，我还打他。”古琦说。
“你带着万萧回家吧！”
“钱洁呢？”古琦四处张望。
“出了这种事，谁还在这里呆着啊！”
去万萧家的路上，古琦说：“没想到钱洁是这种人。”
“我了解她，她不是咱们看到的样子。”
“这个时候，别帮她辩解了。”
“她找我提过离婚的事情，我没同意。”
“什么时候？”
“一周前。”
“一周前我住在你家，没看到她来啊！”
“你上班的时候她来过。”万萧很平淡地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古琦对万萧的隐瞒有些生气。
万萧没说话。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人像是弹簧，在他能承受范围内拉伸，他还能承受住，超过范围后，便会变形。”
“这个道理我知道。”
“我的精神已经被拉坏了。”
“明天我请假，陪你去看心理医生。”
万萧摇摇头，说：“我高估了自己应对生活的能力。”
“如果是因为钱，我可以借给你，什么时候你挣钱了，再还给我。”
“和钱没有关系，是我不知道要走向哪里了。”
万萧不甘心这样生活，但是他不知道怎样去改变。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一些事情，到头来发现，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段时间，他想了好多事情。投稿失败后去工作，钱洁怀孕后两个人结婚，钱洁买了房子，万虹琦出生，再到现在，他像是一根弹簧，两端被生活攥在手里，不断地向外拉扯。
到家后，万萧给钱洁打电话，说明天晚上八点半来商量离婚的事情。挂断电话后，对古琦说：“明天晚上你也过来。”
古琦想陪着万萧，万萧让他回去，明天再过来。古琦走后，万萧开始收拾东西。万萧收拾东西时，不知不觉开始掉泪。
万萧把东西收拾好时，天已经亮了。他把东西放在客厅，等待着钱洁的到来。
八点二十，万萧听到钥匙插在门锁里，随后楼道里的灯光照进房间。钱洁打开灯，看到客厅里堆满的东西，愣神了一秒钟，然后从包里拿出拟好的离婚协议，说：“你先看着，我和你说一说我的想法。这套房子是我主张买的，我留下，离婚之后贷款我自己偿还；孩子我留下，我怕你伤害到孩子；你存在我这儿所有的钱只有下八千块三百二十七，我分好了，你的银行卡也在信封里。”
“我不要钱，只要孩子。”
“你现在这个样子，拿什么养孩子？”
“我有手有脚，能挣钱。”
“我说的是你的精神状态。”
“她是我女儿，我还能害她不成？”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钱洁的弟弟去开门，是古琦下班了。古琦进屋后，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看着万萧和钱洁。
“孩子不能跟着你，我不放心。”
“你将来是要结婚的，还会再有你们的孩子，我不想让我闺女叫别的男人爸爸。”
“你不结婚？”
“我不结婚。”
钱洁语塞了，她不知道万萧是对自己还有感情，还是因为他对婚姻彻底失望了。
“或许我们的婚姻本身就是错误。”
“我想把冰箱和电视带走，会按照原价给你钱。”
“好。”
“电视和冰箱是我小姨和大舅给我买的，我要留作念想。”
“我要保留去看孩子的权利。”
“你结婚之前可以来，结婚之后不能看孩子。”
“为什么？”
“你永远是孩子的妈妈，但咱俩分开了，你看一次孩子，便会对她造成一次伤害。”
“我答应你。”钱洁说，“按照你说的条件，明天我再拟一份离婚协议，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钱洁走后，古琦带着万萧下楼去吃面。古琦点了两碗拉面，付过钱后，两人在门口抽烟。
“你和傲子说一声，帮我在附近农村找一家出租的房子，一年的价格控制在三千以内。”
“我知道你离婚心情不好，不能连家都不要了啊？”
“离婚这件事没告诉家里人，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古琦叹了一口气，说：“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
从面馆出来，古琦给傲子打电话，让他开厂子里的方盘帮忙拉东西。
傲子进门后，看着满地的行李，心中也难受。前几天从派出所出来时，他已经看到了万萧和钱洁的结局，当事情真发生时，还是难以接受。
“干活吧！”傲子说。
傲子把车停在单元门外，行李装上车后，先送到了古琦家，放在古琦的地下室里。
“冰箱和电视不能久放在这里，地下室潮湿。”
“等我找到房子后搬走。”
“最近帮万萧找一找农村的平房。”
傲子点点头。
东西都搬完已经快十二点了。傲子走后，两个人坐在客厅里抽烟。万萧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环境，现在要分别了。
“你现在后悔了，去找钱洁好好聊一聊，还有和好的机会。”
“就算是短暂和好了，以后还会变成现在场面。”
古琦不知道说什么。
“欠你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
“不着急。”
天亮了后，古琦煮了挂面，吃完饭后去上班了。古琦走后，万萧给钱洁发消息，让她来一趟。钱洁到后，万萧把钥匙交给了她，说：“你换一套门锁吧，妈手里还有一套家里的钥匙。”
“这件事先别告诉妈，找机会我说。”
“好。”
“你是个好妻子、好母亲，是我福浅。”
“没事我先走了，一会儿要去律所。”
两个人一同乘电梯下楼，从小区大门出来后，奔向了各自的方向。
从民政局出来，万萧坐上傲子的车，去傲子给万萧找的房子。
房子在傲子老婆闺蜜的老公的村子西头，胡同里的最后一家。这套房子已经三年没人住了，房主在城市安了家，家里老人都去世了，房子一直空着。
“我二大爷一直想把房子租出去，说房子没人气，用不了几年就坏了。”
“一年多少钱？”万萧问。
“一年三千。”
“房子里水电都有吗？”
“我二叔说，去年过年刚交了五百块水电钱。”
“什么时候能签合同？”
“跟着我去家里签合同。”
“我想再看看房子。”
“行，我去拿合同。”
“我跟你一起去。”傲子说。
两人走后，万萧从屋里出来，看着院子里的小菜园。院子从进门到屋子之间用红砖铺的路，进门右手边有一件小房，是仓库。仓库到墙中间有一片地，上面是枯黄的杂草，杂草下面能看到新长出的草。左手边是空的厨房，进门就能看到一口大锅，左手边是放碗筷的地方。
一会儿，两个人带着合同回来了。
“你是自己住吗？”
“对，偶然带着孩子来。”
“回去的路上，给我二大爷打电话，他说房子有人住便有了人气，还能帮忙打理院子，给你便宜五百。”
万萧看了看傲子，傲子抬头四处乱看。
“需要付定金吗？”
“有傲子这层关系，不用付定金。”
签完合同后，傲子老婆闺蜜的老公离开了。万萧锁好门后，回家拿清洁工具。和傲子分开前，万萧说：“等房子收拾好后，大家都来吃饭。”
“好。”
万萧回家拿了很多东西，拖布、扫帚、抹布、洗洁精和84消毒液，出门前，母亲说：“下次回来的时候，给小琦拿两件薄衣服。”
母亲知道万萧最近在和钱洁吵架，不太想去新楼。
万萧没说话，拿着东西离开了。
万萧回到租的小院，先收拾干净一间住的屋子，然后开始清理杂草。杂草快拔干净时，他开始幻想土地里长满青菜的样子了。
天黑下来后，万萧躺在坐在木头床上休息。
八点半，万萧听到房子的门打开的声音，以为是傲子来了。等房间门被打开后，他看到了母亲抱着万虹琦，父亲脸上气冲冲的表情。傲子和万萧站在门外，没敢进来。
“你和钱洁离婚了？”父亲问。
“谁说的？”
“下午我去拿衣服，发现房门换锁了。”母亲说。
“我们离婚了。”
万萧看到父母进来时，心中很紧张，当他说出离婚后，心中平静了许多。
母亲要抱着万虹琦出去，古琦走到万萧母亲面前，接过万虹琦，说：“大娘，我带着孩子出去玩会儿，你和大爷狠狠地骂他。”
万萧以为父母要大发雷霆，现在却没人说话。父亲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母亲一直叹气。许久之后，母亲说：“我们能为你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仁至义尽，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
母亲说完，出门抱起万虹琦，和父亲离开了小院。
“大娘下午给我打电话，问你们是不是离婚了？我说不知道。大娘说她知道了，我才把事情告诉了大娘。”古琦看着坐在床上的万萧说。
“早晚都要知道。”
“先吃饭吧！”傲子说。
来到客厅，傲子把烤串放在茶几上，说：“他们家烤串师傅是东北人，尝一尝和东北本地烤串有什么区别。”
万萧吃了一块儿肉，说：“好吃。”
“都会过去的。”傲子说。
吃饱喝足，傲子回家了，古琦开车带着万萧去地下室里拿东西。东西装好后，两人开车回小院。古琦刚停好车，电话响了。
古琦皱着眉听着电话那头说话，然后嬉皮笑脸地说：“知道了，马上回家。”
“你天天这样陪着我，和老婆没少吵架吧？”
“没有。”
东西都搬到屋里，万萧让古琦回去了。最近因为他的事，古琦忙前忙后，他老婆难免有情绪，再加上他离婚了，成为了负面典型。
万萧花了三天时间把小院收拾干净。傍晚，他去超市买了五斤五花肉和六斤大骨棒，约傲子两口子和古琦两口子一起来吃饭。
傲子七点半到的，古琦比他晚了一个小时。
万萧在院子里生起火堆，用柳树枝穿肉，在火上烤串。
“还没进院子，远远地问到了香味。”古琦说。
古琦抱着一箱啤酒，放在矮八仙桌旁。
“你们知道我这里没有酒，每个人抱着一箱啤酒来吃饭。”
“你媳妇呢？”古琦问傲子。
“在厨房捣蒜呢！”
“我以为你自己来的。”
“我的好老婆，走到哪儿都得带着。”
傲子的老婆从厨房出来，掰着傲子的嘴，放进去一瓣蒜，说：“吃瓣大蒜，中和一下你说出来难听的话。”
傲子用手在嘴边扇风，说：“谋杀亲夫。”
“吃饭啦！”
万萧撒上烧烤料，把肉串放在盘子里。
“尝一尝万大厨的手艺。”古琦说着，吃了一串肉，在嘴里品味着，说：“有柳树枝的味道。”
万萧吃了一串，肉和柳树枝接触的地方有苦味，说：“中间的地方别吃了。”
“这才能吃出荒野求生的感觉。”古琦说。
众人哈哈大笑。
万萧用手机连接蓝牙音箱，放着音乐吃饭时，母亲打来了电话。万萧断开蓝牙，接通母亲的电话，母亲说：“你来把小琦接走。”
“我明天去接她。”
“你爸卸模具时砸到了脚。”
“你现在在哪儿呢？”
“县医院。”
万萧骑上电动车，直奔医院。到医院时，万萧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脚上绑着纱布。父亲躺在病床上，满头大汗。
“妈，我爸怎么样了？”
“两个脚趾没了。”
万萧不停地摇头，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