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审讯室内的空气因苏晴的讲述而变得凝重。赵凯，这个原本在嫌疑人边缘游走的名字，此刻因为苏晴提供的两条关键信息——鬼祟接触过凶案现场的花瓶、与张澈有过激烈争吵并涉及「肮脏事」和「一起完蛋」的威胁——迅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澈哥……澈哥他最近一直在捣鼓一个叫『盘古计划』的东西」

苏晴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和恐惧，补充道，「我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但他为此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和金钱，甚至好几次在书房对着一些文件和模型自言自语，说什么『颠覆』、『新生』……赵凯好像也参与其中，他们因为这个计划吵过很多次，有一次我甚至听到澈哥对赵凯说，『盘古计划』成功了，我们都能封神，失败了，我们都得下地狱！」

「盘古计划？」李明敏锐地捕捉到这个陌生的名词，心中疑云更盛。这听起来不像普通的商业项目，倒像某种野心勃勃甚至带有危险性的秘密事业。张澈的死，难道与这个「盘古计划」有直接关联？

「苏女士，关于这个计划，您还知道其他任何细节吗？或者您先生有没有留下相关的资料？」

苏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无助的神色：「他从不让我过问这些事，相关的资料也都被他锁在书房的保险柜里。他说那是最高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只是……只是偶尔在他处理文件时，瞥到过『盘古』的字样。」

李明立刻意识到，张澈书房的保险柜可能藏着解开谜团的关键。他一面安抚苏晴，一面立刻部署任务：「小王，你带人保护好苏女士，并协助她回忆更多细节。技术队，立刻对张澈书房的保险柜进行开锁作业！其余人，全力追查赵凯的下落，务必尽快找到他！」

然而，针对赵凯的抓捕行动一开始就陷入了困境。赵凯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手机关机，常去的几个住处和办公室都空无一人。他名下的车辆也没有任何行驶记录。这个人，似乎预感到了危险，提前躲藏了起来。

「李队，赵凯出境记录没有，但他反侦察能力很强，恐怕早有准备。」小王那边也传来了不太乐观的消息。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赵凯依然杳无音讯。李明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如果赵凯真的是凶手，他的潜逃无疑会给案件侦破带来巨大困难；如果他不是凶手，而是知情者，那么他的失踪，很可能意味着他身处极大的危险之中。

就在警方全力搜寻赵凯，技术队也对张澈书房那个坚固的保险柜束手无策，准备采取破坏性开启时，李明的加密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未知号码通过特殊频道转接过来的，显然对方拥有一定的反追踪技术。

「李明警官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略显沙哑急促的男声，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一个不断移动的环境中。

「我是李明，你是谁？」

「我是赵凯！」男声毫不犹豫地自报家门，「我知道你们在找我。但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杀害张澈的凶手，我是被陷害的！」

李明心中一震，赵凯竟然主动联系了他！「陷害？有什么证据？」

「张澈的死，远比你们想象的复杂！他动了不该动的人的奶酪，卷入了足以让他粉身碎骨的漩涡里！那个『盘古计划』，就是催命符！」赵凯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们……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我！我知道太多了！」

「他们是谁？张澈到底在进行什么计划？」李明追问。

「我不能在电话里说！不安全！李警官，如果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你能不能保证我的安全？我手上有能证明我清白，并且揭露真相的东西！」赵凯的语气近乎哀求。

这是一个巨大的诱饵，但也可能是一个致命的陷阱。李明沉吟片刻：「我可以给你提供保护，但前提是你必须配合调查，并提供实质性的证据。约个地方吧。」

「好！今晚十点，城西龙门渡码头，三号码头废弃仓库区，最里面的那间。我只信任你一个人，你必须单独来，不能有任何埋伏，否则我绝不会露面！我会一直观察着！」赵凯说完，不等李明再问，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龙门渡码头，三号废弃仓库区……那地方鱼龙混杂，地形复杂，的确是个适合秘密会面的地点，但也同样适合设伏和灭口。

李明放下电话，眼神变得无比凝重。赵凯的这通电话，信息量巨大。它不仅将案件的复杂性再次拔高，更将「盘古计划」这个神秘的名词推到了核心。张澈、赵凯，似乎都深陷其中。而赵凯口中的「他们」，显然就是那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李队，这会不会是陷阱？」小王担忧地问。赵凯的要求太冒险了。

「是陷阱的可能性很大。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可能是我们接触真相最快的方式。」李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们必须去。但是，不能完全按他的要求来。」

他迅速制定了行动方案：他会如约单独前往，但外围会秘密部署精干警力，利用无人机和高倍望远镜进行监控，一旦发生意外，立刻突入。同时，让技术队加快保险柜的破解进度，希望能从张澈的遗物中找到佐证或突破口。

龙门渡码头三号废弃仓库区，阴森而寂静，只有江风吹过空旷厂房时发出的呜咽声。李明穿着便衣，按照约定时间，独自一人走进了最深处的那间仓库。

仓库里漆黑一片，弥漫着铁锈和尘土的霉味。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照亮了堆积的杂物和角落里的蛛网。

「赵凯？我来了。」李明沉声喊道。

没有回应。

他警惕地向仓库深处走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突然，他的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他将手电筒光柱下移——

瞳孔猛地收缩！

只见仓库中央的空地上，一个人影瘫倒在那里，身下是一滩已经开始凝固的暗红色血迹。那人影的衣着，正是警方掌握的赵凯失踪前所穿的衣服！

李明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蹲下身探了探鼻息——已经冰冷。赵凯死了！太阳穴一个致命的弹孔，旁边，一把手枪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枪口还散发着淡淡的硝烟味。而在他的胸前口袋里，赫然插着一张折叠整齐的白纸——又是一封遗书！

承认因债务和商业纠纷杀害张澈，如今畏罪自杀。

李明的心沉到了谷底。赵凯死了，死在了他主动约见的秘密会面地点，死于和张澈几乎相同的手法，同样留下了一封将所有罪责揽上身的遗书。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和示威！那个幕后黑手，算准了警方的每一步行动，甚至利用了赵凯求生的欲望，将他也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傀儡」！

就在这时，李明的私人手机再次震动。又是那个匿名号码发来的短信：

「李警官，看来你来晚了一步。傀儡的表演结束了，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这场戏，你喜欢吗？别急，好戏还在后头。你抓不到我的，就像你永远也走不出我为你设计的迷宫。」

李明紧紧攥着手机，手背青筋暴起。愤怒、无力、以及一丝深深的寒意，交织在一起，冲击着他的神经。对方的猖狂和智谋，远超他的想象。

「李队！」外围的警员们通过预设的暗号听到仓库内李明的呼叫，迅速包抄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无不震惊。

「封锁现场！仔细勘查！」李明的声音沙哑而冰冷，「查赵凯的通话记录，他约我之前，还联系过谁！这个仓库，给我一寸一寸地搜！」

赵凯死了，线索似乎又断了。但他临死前的那通电话，那句「张澈动了不该动的人的奶酪，卷入了足以让他粉身碎骨的漩涡里」，以及那个神秘的「盘古计划」，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将水下更深的秘密隐约勾勒出来。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两宗孤立的谋杀案，这背后，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一张牵扯着无数利益和人命的黑暗网络。而张澈，赵凯，都只是这张大网上，被随意牺牲掉的棋子。

李明抬起头，望向仓库外无尽的黑夜。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他要做的，就是从这些断裂的线索中，从这些「傀儡」身上，找到那根牵动一切的隐秘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