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饲龙渊

第一扇青铜门内涌出的风雪裹着龙涎香。

相柳踏进门的刹那，腕间红线突然绷直——另一端系在龙崽逆鳞上的结，正化作冰晶渗入她血肉。门内天地是凝固的混沌初开之景，白衣神君跪在冰川上，剖开的胸腔内流淌的不是鲜血，而是凝成霜魂丝的灵髓。

“这是你的神格本源。”龙崽的声音依然带着祖龙的威压，尾鳍扫过冰面时，沉睡在冰川下的青铜戟纷纷苏醒。

相柳看着神君将灵髓注入龙蛋，忽然捂住剧痛的额间。十万年来被封印的记忆碎片破土而出：祖龙陨落那日，他用霜魂剑剜出的不是逆鳞，而是自己沾染龙息的神魂。所谓屠龙，不过是为将沾染混沌煞气的龙魂引渡己身。

第二扇门在身后轰然开启，北冥寒渊的幻象里，堕神相柳正将染血的逆鳞按进龙蛋。龙崽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鳞片间隙渗出冰蓝雾霭，雾中浮现三百年前雨夜的真相——天雷劈碎的从来不是祖龙遗骸，而是相柳剥离的恶魄。

“你把自己当成了饲龙的器皿。”龙崽的竖瞳泛起血色，爪尖刺破相柳掌心，“十万年轮回，你都在重复剜心饲龙的蠢事。”

第三扇门内传出锁链铮鸣。相柳看见十万年后的自己被困在青铜棺椁中，霜魂剑贯穿的胸膛里，龙蛋正吸食着神髓破壳。棺椁突然剧烈震颤，现实中的混沌钟应声而裂，三十三重天的月轮渗出龙血。

龙崽额间逆鳞突然剥落，露出底下封印的霜魂剑碎片。九十九道门同时投射青光，在虚空拼出完整的饲龙契约——契约者的名字赫然是祖龙与相柳前世的名讳。东皇帝君的嘶吼穿透门扉：“他根本不是弑龙者，是祖龙选中的饲魂人！”

西王母的裂魂鞭卷着雷劫劈进门内，却在触及契约时反噬自身。龙崽在电光中暴涨千丈，龙尾扫过处，十万年记忆凝成实质的锁链捆住相柳。契约文字突然倒流，渗入她新生的本命鳞，鳞片背面浮现的竟是相柳今生的容貌。

“终于等到契约倒转。”祖龙神识自龙角溢出，在虚空凝成虚影，“现在，该你吞食饲主了。”

混沌钟彻底碎裂，残片化作流星坠向九十九道门。相柳在龙息威压下单膝跪地，却发现瞬间红线正疯狂吞噬龙崽的神魂。契约文字突然扭曲，饲龙渊三个字崩解重组，变成鲜血淋漓的“饲神渊”。

龙爪穿透胸膛的瞬间，相柳握住她腕间红线：“你当真以为，十万年布局只为今日夺舍？”他扯断红线，霜魂丝突然自伤口涌出，将两人神魂缠出死结。

九重天突然下起金雨，枯萎的姻缘树开出并蒂花。龙崽在神魂交融中看见真相：十万年前祖龙自愿被剜逆鳞，只为在相柳神魂种下护命契。饲龙渊深处传来钟磬之音，破碎的混沌钟重组时，表面浮现的铭文已变成“饲神钟”。

当最后一道门在身后闭合，相柳看着掌心蜷缩的龙崽，她额间契文正化作霜魂剑形状：“现在，你才是握剑人。”

弱水河突然改道，河水托起十万块青铜残片，每块都映出两人神魂纠缠的画面。司命殿废墟中，复活的姻缘树结出龙鳞状果实，果核里藏着相柳被吞食的记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