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试探

冰冷的注视感如影随形，死死地钉在林默和赵磊的身上。那种感觉并非来自于生物的目光，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存在”扫描，冰冷而机械。

赵磊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本能地想要向后退，离开那级无声的台阶。但在他身体刚有动作的瞬间，缠绕在他身上的冰冷感猛地收紧，像一条无形的绳索，勒住了他的脖子。他发不出声音，脸上因为缺氧而涨红。

林默依然站在那级无声的台阶上，没有动。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黑暗，大脑在飞速运转。

赵磊的反应——试图后退，是基于人类遇到危险的本能。但在异常事件中，生物的本能往往是致命的陷阱。异常的规则，很多时候是反常理的。

他刚才踩上那级台阶，它没有发出声音。然后，那个注视出现了。

现在，赵磊试图后退，那个注视就立刻对他进行了压制。

这似乎在暗示着某种与“移动”或者“声音”有关的规则。

他能“看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那是一种肉眼不可见的、扭曲的光线和能量波动，在那个无声台阶周围异常强烈，并且随着赵磊的挣扎而向他聚集。这就是异常遗留下来的“规则残影”，也是他特殊能力的体现。但每次感知这种残影，他都会感觉到身体里某种冰冷的东西在蠢蠢欲动，像是受到了刺激。

现在不是思考自身异变的时候。首要任务是弄清规则，让赵磊脱困。

“别动。”林默低声说，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

赵磊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听到了林默的命令，还是硬生生地停下了试图后退的动作。勒紧脖子的感觉似乎稍微放松了一点点，但那种冰冷如跗骨之蛆，仍在。

林默开始观察那级无声的台阶。它看起来和别的台阶没什么两样，木质，老旧，上面蒙着灰尘。但他的“视界”里，那里的规则残影却极其浓郁，仿佛一个黑洞。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只脚，没有完全离开台阶，只是微微悬空。

那个注视感没有变化。

他试着将悬空的脚向前方的下一级台阶挪动了一点，没有踩实。

注视感也没有变化。

他又试着将脚向后方的下一级台阶挪动了一点，同样没有踩实。

注视感依然没有变化。

似乎，“移动”本身不是触发危机的关键。关键可能在于，踩踏并使台阶发出声音，或者试图离开某一级台阶。

那一级无声的台阶是起点。也许规则是：一旦踩上它，就不能让它发出声音，也不能后退？

如果不能后退，那只能前进。

但是前进，需要踩上下一级台阶。如果下一级台阶是正常的，会发出声音，那会怎样？

风险很大，但赵磊的状态看起来越来越差。不能再拖了。

林默做出了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那种属于“异常”的冰冷感被他强行压制下来，让自己的头脑保持绝对清醒。

他将停留在无声台阶上的那只脚稳稳地踩住，确保它不会发出任何声响。然后，他抬起之前悬空的另一只脚，目光紧盯着前方的第三层楼梯，一咬牙，将脚踏上了无声台阶前方的下一级台阶。

嘎吱！

一声突兀而清脆的声响，打破了死寂。

这个声音，来自他刚刚踩上去的那一级台阶。是正常的木板被踩踏的声音。

在那声“嘎吱”响起的同时。

楼梯上方的黑暗中，那个冰冷的注视感猛地收缩，变得无比森然。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他感觉周围的“死寂”好像被打破了某种平衡，开始向他和小杨倾泻而来。不是失去听觉，而是一种过饱和的、扭曲的无声，硬生生地塞进他的感官里，让他的大脑都嗡嗡作响。

同时，赵磊发出了更痛苦的呻吟，这次声音更小，像是从喉咙里勉强挤出来的。他的身体开始抽搐，脸上的红色变成了紫青色。

林默心中一沉。

猜对了。规则果然和声音有关。

踩上无声台阶后，又让有声的台阶发出声音……这是禁忌吗？

但问题在于，所有的台阶，除了刚才那一级异常的，都会发出声音啊！

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他现在站在两级台阶上：一只脚在无声的台阶上，一只脚在有声的台阶上。身后是无法后退的赵磊，前方是未知的、充满危险的楼梯。

不，规则不会是简单的“不能发出声音”。如果那样，这座老旧的楼梯本身就是陷阱，根本无法克服。

他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一级无声的台阶上，以及周围那些扭曲的规则残影。他感觉到了残影的流动和变化。似乎那个无声的台阶，正在缓慢地将周围的“正常声音”吸走。

对，是吸走。而不是让声音消失。

也许规则是：一旦踩上无声的台阶，你发出的任何声音，或者由你引起的任何声音（比如踩踏有声台阶发出的声音），都会被那个无声的台阶“记录”下来。

而一旦被记录，就会引发异常的进一步反应！比如那个冰冷的注视，比如对赵磊的压制。

那么，“无声的楼梯”这个副本的核心规则可能是：

1.一旦踩上特定的“无声台阶”，你就会被标记。

2.在被标记后，由你引起/发出的任何声音，都会被该台阶“吸收/记录”。

3.记录的声音越多/越响，异常的反应越强烈，杀人机制越接近触发。

4.摆脱标记或清除记录的声音，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这个猜想解释了为什么整栋楼显得死寂，为什么赵磊发出声音后会被压制，以及为什么他踩响台阶后异常反应更强烈。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摆脱标记？如何离开这级无声的台阶，又不引起更大的危机？

如果不能发出声音，也不能引起台阶发出声音……

林默的目光落在了赵磊身上扭曲挣扎的身体上。赵磊的呻吟声很弱，但显然也被“记录”了。如果规则真是这样，赵磊是因为试图退下台阶，身体移动引起了周围的声音（衣服摩擦声、呼吸声变重），导致他被标记并压制。而自己的踩踏有声台阶，则让标记效果翻倍。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一个极度疯狂、极度危险的念头。

如果规则是“记录声音”，那么……

如果制造一个巨大的、瞬间的声音呢？是否能一次性“满足”或“干扰”异常对声音的记录需求？

他将目光移向楼梯上方，锁定那个冰冷的注视传来的位置。异常就在那里，隐藏在黑暗中。

这个方法风险太高，一旦猜错，可能瞬间就会死。但赵磊已经快撑不住了。而且，如果他能弄清楚异常记录声音的机制，也许能找到反制的机会。

这是基于规则的博弈，用信息来换取生存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冰冷的力量伴随着这个念头而翻涌。他知道，自己离“异化”又近了一步。

但他没有选择。

他缓缓地抬起还停留在无声台阶上的那只脚，然后，猛地向下踏去！

同时，他做了一个更危险的动作——他张开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