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伤药

高台上的魏常，眉头微微挑起。

这小子，居然不是重复犯错，也没有手忙脚乱。

从他第二次进攻的动作来看，他分明是在试图分析和学习木人的攻击模式，并且尝试去应对！

尽管他因为这种错误的学习导致他第二次败得更快，但这种在失败中迅速学习、并立刻尝试改变的意愿和能力，却让魏常感到了一丝惊讶。

“嘭！”又是一声闷响，叶瑾再一次被木人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击中了肋下，身体像虾米一样弓起，踉跄几步后单膝跪地。

汗水已经浸湿了他额前的发丝，黏在皮肤上，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再来！”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晃晃悠悠地重新站起。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被击倒了。每一次倒下，骨头都像是要散架一般，五脏六腑也跟着震荡。

高台上的魏常，原本只是偶尔睁开一丝缝隙的眼睛，此刻已经完全睁开，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锁定在那个不断爬起、又不断被打倒的身影上。

最初的几次，叶瑾被打倒的速度极快，往往是一个照面就被放翻。

但渐渐地，情况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嘭！”叶瑾又一次被扫倒，但他倒地前下意识地用手臂缓冲了一下，卸掉了部分力道。

“咦？”魏常的眉毛不自觉地又挑高了几分。

这个少年虽然依旧笨拙，但他被打倒的时间间隔，正在以一种非常不规律、却整体向上的趋势在延长。

有时候，他可能连续三四次都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击倒，仿佛之前的进步都是错觉。

但紧接着，他又可能在下一次尝试中，奇迹般地多支撑了几个回合，甚至还能勉强躲过一两招之前必定会让他中招的攻击。

“这小子……”魏常的嘴角，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他看出来了，这个少年每一次倒下后，在他那短暂的调整和喘息间，他都在以惊人的速度吸收着战斗的经验。

【九转通灵】赋予了叶瑾超乎常人的学习和分析能力，每一次与木人的接触，每一个被击中的瞬间，都像是在他的脑海中进行着高速回放和拆解。

【心眼】则让他对木人那细微的动作预判、发力技巧和攻击意图，有了越来越清晰的感知。

他开始下意识地调整自己的站位，尝试模仿木人的某些闪避动作——尽管那些模仿在魏常这样的行家看来依旧漏洞百出，但比起最初的僵硬，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呼……呼……”叶瑾扶着膝盖喘息，汗珠顺着下巴滴落在尘土中，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湿痕。

他刚刚又成功地多坚持了几秒。

“这小子，有点意思。”魏常在心中默默评价。

他开始有些期待，这个浑身是汗、狼狈不堪的少年，究竟能在这片训练场上坚持多久，又能从他的木人身上“偷”走多少东西。

就这样，在高台老者的注视下，时间悄然流逝，叶瑾与木人的这场磨练，不知不觉间持续到了黄昏时分。

叶瑾的身影依旧在低级区的木人之间穿梭、闪避、偶尔尝试反击，只是动作已经迟缓了许多，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喘息声。

汗水早已将他的衣衫彻底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清晰可见。

“呼……哈……”

叶瑾死死盯着面前的木人，从最初的几个照面就被击倒，到现在，他已经能够在这个看似基础、实则技巧暗藏的木人手下，勉强支撑超过三分钟了。

“再来！”叶瑾榨干体内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再次朝着木人冲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脚步移动，身体重心转换的瞬间，一股强烈的脱力感猛地从双腿传来。

预想中的与大地亲密接触并未发生。就在他即将摔倒的刹那，木人动作却骤然一变，稳稳地扶住了他即将倾倒的身体。

叶瑾一愣，随即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只能依靠着木人的支撑大口喘息。

“够了。”

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训练场上响起。

叶瑾抬起头，只见不知何时，那位一直端坐在高台上的老者已经悄无声息地从高台上跃下，如同没有重量的落叶般，站在了他不远处。老者的眼神锐利如鹰，扫过叶瑾狼狈的模样。

“你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肌肉和精神都已过度疲劳。”魏常的声音平静无波，“就算现在用意志强撑，甚至动用魂力硬顶，接下来的训练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叶瑾喘匀了几口气，扶着木人的手臂慢慢站直身体，尽管浑身酸痛，他还是对着魏常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魏老师提醒，学生明白了。”他知道，这位老者是这片训练场的主人。

他活动了一下几乎要散架的身体，感受着每一寸肌肉传来的酸痛和瘀伤的刺痛，说道：“学生这就去医疗堂处理伤势。”毕竟，他现在的样子确实有些凄惨，如果不及时处理，恐怕明天连床都下不了。

魏常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皱。他扫了一眼叶瑾身上的淤青于擦伤，淡淡地开口：“学院的医疗堂，效果确实很快，不出半个时辰，你身上的这些皮外伤就能消失得七七八八。”

叶瑾点了点头。

“但是，”魏常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经验。

“你的身体，在经历高强度的对抗和打击后，正处于一个破而后立的边缘。每一次肌肉纤维的撕裂，每一次骨骼承受的冲击，在缓慢而自然的恢复过程中，都会让它们变得更加坚韧、更加强壮。医疗堂的方式，跳过了这个最重要的过程。”

叶瑾听得一怔，停下了准备迈出的脚步。他明白了魏常的意思。

魏常看着叶瑾的表情，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赞许，继续问道：“你想不想……让你的身体，在每一次这样的极限训练后，变得更强？”

“想！”叶瑾毫不犹豫地回答。

魏常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身，身影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训练场边缘的阴影中。

叶瑾站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耐心地等待着。

片刻之后，魏常的身影再次出现，手中多了一个巴掌大小、样式古朴的墨绿色小瓷瓶。他走到叶瑾面前，将瓷瓶递了过去。

“回去之后，将药膏均匀涂抹在所有受伤和酸痛的部位，不可内服。”魏常的语气依旧平淡。

叶瑾接过冰凉的瓷瓶，入手感觉温润，他郑重地道：“多谢魏老师赐药！”

“嗯。”魏常应了一声，目光在叶瑾身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补充道，“可能会有点痛，忍着点。”

说完，魏常不再停留，转身踱步，再次回到了高台上，重新盘膝坐下，阖上了双眼，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叶瑾握着手中的药瓶，再次向高台方向鞠了一躬后，拖着疲软的身体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