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首徒？
......
黎下村不大。
陆长青与陆大锤从山坡私塾一路小跑，很快来到了陆大锤家屋后的猪圈。
早有附近的村民围拢在了一起，见陆长青到来纷纷热络的跟他打招呼，陆长青循着原主记忆与这些朴实亲善的同族乡亲们一一回应。
随后，村民便对着猪圈指指点点起来。
陆长青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
神色有些惊恐的桂花婶哭丧着脸道：“长青你可来了，你书读得多，快看看这咋个好撒。”
猪圈里的味道自然很重，好在陆长青上一世在乡村支教的时候也没少去学生家帮衬一些农家事，对这些原汁原味倒也能适应。
于是抬步走进猪圈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浊气。
不大的猪圈里躺着一头两百来斤的大母猪，发出一阵阵微弱的哼唧声，一旁的干草堆里躺着七八只软糯圆滚的小猪崽。
而母猪的产道里还卡着一只体型异常大的猪崽，臀部先出来的，脑袋卡住了，明显是胎位不正导致分娩困难。
更奇怪的是，早先落下的猪崽浑身都裹着一层细细的绒毛，皮肤肌理也是正常的红润粉嫩。
而难产的猪崽则浑身亮黑。
黑得极为诡异。
正常来说，大花属于常见的白猪品种，配种的种猪也是同一个品种，落下的猪崽应该也是像其他猪崽颜色一样才对，除非基因突变，否则说不过理。
“怕不是猪妖投胎哦！”
“不是说大黎山深处就有猪妖吗？大花又不是圈养的，时常往后山里觅食滚泥，怕不是被哪个出山的猪妖给霍霍了，这才......”
“造孽啊！”
围观的村民开始议论纷纷。
陆大锤和桂花婶也是一脸惶恐，又惧又忧。
子不语怪力乱神。
可这方世界本来就存在着仙佛妖邪之说，陆长青一时间也不好反驳。
“都围着干嘛？地里都不管了！”
这时，一道苍老低沉的声音响起。
“族长。”
“七叔！”
人群缓缓散开一条道，佝偻的身子、背着手老族长满脸肃容的走了进来。
他环视了一圈围观的村民，最后眼睛落在陆长青身上，浑浊的眼神顿时和悦不少，脸上布满黝黑的褶子也柔顺一些。
“长青也在啊。”
“老族长！”
陆长青看着这位老人，心里泛起一股亲厚的敬崇。
老族长点了点头，踱步来到猪圈，看了一眼难产的母猪和浑身亮黑的猪崽也微微皱眉。
“他七叔，大花怕不是真被大黎山的猪妖给霍霍了...”桂花婶哭丧着脸道，说完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大花，抹了抹眼泪。
“胡闹！”
老族长瞪了妇人一眼。
“若是有大黎山猪妖出山，岂是祸害你家大花这么简单，咱们黎下村怕不是都要遭殃了，你看咱们村现在不都好好的吗，各家何曾少了一只鸡鸭？妇人愚知！”
老人一句话就打消了众人的猜测，纷纷觉得有理。
大花虽然在母猪中虽然也算眉清目秀之类，但还不至于能吸引一只开智的猪妖特意出山一趟。
况且传闻猪妖凶残，若是真的出山，黎下村怕不是早被一锅给害了。
“长青，你怎么看？”
老族长看向陆长青。
“咳咳，老族长言之有理。”陆长青轻咳一声回答道。
见众村民都看着自己，想了想后又说道：“圣贤书说上说‘物之不齐，物之情也’，反常即是合道，况且‘天地之大德曰生，生生之谓易’...大花生黑崽...总之这事也顺合天意道理的。”
陆长青毕竟是两世记忆，很快从原主的知识库里找出一些合理的圣贤道理解释。
不管确切不确切，总之能扯上就行。
看着村民们一个个懵懵懂懂的眨巴着眼睛，陆长青心里汗颜。
“都听听，这就是读了圣贤书的！”
老族长欣慰的点了点头，又厉声朝围观的村民说道：“让你们把自家的娃娃送到私塾让长青教导，不说像长青一样考进书院，多明白一些事理也是有好处的。”
“对对对，族长说得对！”
“长青厉害的。”
“可他七叔...大花可咋办啊！”
桂花婶听不懂大道理，眼看着大花难产将死，也是急了。
“应该是胎位不正，我来试一试吧。”
陆长青犹豫了一下，掀起长袍，撸开袖子。
村民中顿时响起一阵讶异之声。
读书人也会接生？！
奇哩！
陆长青也是无奈之举。
谁叫他是黎下村唯一的读书人呢，况且原主不管村子里有什么样的腌臜事，总是一个站出来的帮忙，想必陆大锤跑去私塾找他也是带着这样的期望。
他心里快速检索了一番《母猪的分娩与产后护理》知识点以及当初旁观兽医的实操经验，当下也有了几分把握。
一旁老族长眼中含笑，颇为欣慰。
......
一刻钟后。
“出来了！出来了！”
“还是长青厉害啊！”
“连接生都会，不愧是咱们黎下村第一个走出去的读书人！”
陆大锤家猪圈里响起一阵惊呼声。
陆长青用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嘴角也不可抑制的微微上扬：菜油果然也能当当润滑剂，虽然过程不忍直视，但总算弄出来了。
“长青啊，真是谢谢你啊！”
桂花婶看着侧躺在一边已经恢复气力，正给早先落下的猪崽喂奶的大花，欣喜不已。
“咦，这只...好像没了气息？”
有村民眼尖，一眼就看出陆长青手里抱着的那只亮黑的猪崽软靡靡的，不似活物。
幸好，除了实在是黑得太诡异一些、个头也比普通猪崽大一倍外，这只黑猪崽脑袋与正常猪崽没什么两样。
与村民癔想的凶神恶煞、裂齿聱牙的猪妖大相径庭。
细看还挺萌的。
“可惜夭了。”老族长端详一番后，也惋惜的摇了摇头。
按照此时的物价，一头健康的猪崽拿到镇上集市去卖，能得三百文。
“哪有事事如意的，只要大花活着，明年配种又能落下一窝哩。”陆大锤憨笑的搓了搓手。
众人有惋惜，有庆幸。
只有陆长青感觉到，仿佛时间在某一刻停滞了一下。
陆长青看着手中抱着的小黑猪崽，脑海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突然钻进了他的识海里。
惶惶威严，玄之又玄。
鬼使神差之下，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拍在黑猪崽的屁股上。
“哼哼唧~~”
小黑猪崽动了一下，然后发出了第一声哼唧声，原本正常情况下一两天后才能睁开的眼睛也突然睁开，迷蒙中带着一丝具有慧根的清澈澄明。
竟不似寻常畜类！
“活了！”
“神了！”
“长青厉害啊！”
“是了，稳婆接生时候也是要拍一下婴儿的屁股的...”
陆长青脑子里突然炸了一下。
感觉到识海深处有烈阳浮空，一股灼烧的刺痛传来。
那原本漂浮的牒册封面上，【长青宗门录】五个篆字骤然迸发出一道灿然金色。
流光溢彩、璀璨生辉。
有无数古朴的文字符号如同彩带一样烙印进【长青宗门录】之中，接着发生了一些玄妙变化。
【今吾之宗门幸得开窍首徒，慧根初显，灵机暗涌，此乃天道垂青，宗门大兴之兆...】
【望尔悉心栽培宗门子弟，授其玄奥之术，育其向道之心，循天地之理，顺混沌之变...砥砺精进，早日登仙阶，使道统昌隆！】
陆长青：......
我勒个去，这什么情况？
开窍首徒？
宗门大兴?
一只佩奇？
......
“哼哼唧~~”
陆长青怔怔看向正伸出湿热小舌舔着自己手背、神态依恋亲昵的小黑猪崽。
“长青，长青？”
“啊，桂花婶。”陆长青回过神。
“呵呵，长青，这小畜生交给我吧，我让你大锤叔去端水给你清洗一下。”桂花婶笑呵呵的准备接过陆长青手里的黑猪崽。
哪知刚一伸手，那黑猪崽就非常警惕的呲牙咧嘴起来，原本萌萌的小小猪头竟然显得有些狰狞恐怖。
桂花婶突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两步。
“哈哈，桂花婶，你家黑猪儿倒是像狗儿一样，以后守家看门倒是不错咧！”
“我看这黑猪儿倒是像认了长青一样，不如让长青带回去养着不错，也可以做个伴。”
村民们笑嘻嘻的打趣，桂花婶心有余悸，眼神复杂尴尬的看着黑猪儿，却也不再伸手去接黑猪崽。
“都别看了，该干嘛干嘛去！”
老族长挥了挥手，驱散围观的村民，转头看了眼陆长青和他手里此刻又恢复萌懵模样的小黑猪崽，浑浊的眼神中古井无波。
这时，端着半木盆清水的陆大锤走了过来。
忙招呼道：“长青，猪崽儿放草堆就行，快来洗洗手。”
陆长青面容温和平静，实则内心里又惊又喜又异。
只是现在被村民围观，不太方便入定研究【长青宗门录】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看着小黑猪崽舔手指，顿了顿后，他还是将它放到大花肚子下。
哪知刚将它放到大花发胀的肚皮下，大花就突然惊恐的站立起来，紧张的将七八只粉嫩小猪崽护着。
而小黑猪崽在被陆长青松手的一瞬间，马上用四蹄紧紧箍着他的手臂，哼哼唧唧的不愿松开。
“这...”
陆大锤瞪大了眼睛：“奇了，这畜生倒是真认人了！”
陆长青见状，看了眼陆大锤和桂花婶，斟酌一番后说道：“叔、婶，要不这小黑猪我买下带回去养吧。”
“嘿，什么买不买的，一只猪崽而已，你喜欢就拎回去，就怕这畜生污了私塾，扰了你读书授课。”
“不碍事的...只是我刚来得匆忙没带钱袋，等下回私塾我再按市价送过来，可以不？”
“看你说的，谈钱多生分，况且刚才你救了大花呢。”
桂花婶有些发杵的看了一眼小黑猪崽，虽然不至于往什么大黎山‘猪妖’上想，但总归心里有点小小的惊吓阴影。
“那行。”
话说到这份上，陆长青也不再推脱，于是将小黑猪崽放进木盆里清洗了一番。
“只是小畜生没有大花喂奶，怕是不好养活。”
陆长青看着在水盆里欢快嬉戏的小黑猪崽，点了点头道：“我先弄些米浆、野果子浆喂养试试。”
洗干净后，陆大锤寻来一个竹篓。
桂花婶又拿着一个小陶罐从大花那里挤了半罐子奶递给陆长青。
看着小黑猪崽在竹篓里欢快吸着奶，陆长青和老族长道了一声后，便提着小黑猪崽出了猪圈，匆匆的往西坡私塾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