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焚心
那颗血红的心脏飘到“我“面前时，整个石室突然剧烈震颤，屋顶簌簌落下碎石和尘土。娘亲被锁在骨椅上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嘶哑叫声。
“别怕，青璇。““我“——或者说控制着我身体的叶修罗——伸手轻抚娘亲的脸颊，声音温柔得可怕，“很快就不疼了。“
血獠突然扑上来咬住我的裤腿，喉咙里滚出威胁的低吼。叶修罗冷笑一声，随手一挥，血獠就像被无形的大锤击中，哀鸣着撞到墙上。
“灰耳！“我在意识深处大喊，却发不出声音。
叶修罗握住那颗跳动的心脏，将它缓缓按向我的胸口。心脏表面的血管像活物般蠕动，一根根扎进我的皮肤。
“住手！“王铁匠突然从血泊中爬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张泛黄的符纸，“叶修罗，你看看这是什么！“
符纸上用血画着复杂的纹路，在昏暗的石室里泛着淡淡的金光。叶修罗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忌惮：“猎魂人的'锁魂契'？老东西居然还留着这个......“
王铁匠嘴角溢血，却笑得狰狞：“老烟枪临死前给我的，专克你这道分魂！“
他猛地将符纸拍在地上，整个炼魂阵突然逆转！原本流向心脏的血线倒转，叶修罗控制的身体顿时僵住。
“小子！“王铁匠冲我大喊，“现在！夺回身体！“
我拼命在意识深处挣扎，像溺水的人想要浮出水面。叶修罗的残魂在我体内咆哮：“蠢货！没有我，你们都得死在这！“
炼魂阵的金光与血光交织，我的视野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恍惚间看到娘亲用尽全力抬起手，指向我手中的弑神枪。
枪......对了！
我集中全部意念，试图控制握枪的右手。手指微微颤动，枪尖艰难地抬起一寸、两寸......
“休想！“叶修罗怒吼，我的手臂立刻又被压下去。
血獠突然蹿过来，一口咬在我手腕上！剧痛让叶修罗的控制出现刹那松动，我趁机全力一挣——
“噗嗤！“
弑神枪刺穿了自己的左肩！
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叶修罗的残魂发出凄厉惨叫。那颗半融合的心脏剧烈抽搐，血管“啪啪“断裂。我夺回身体控制权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把它扯下来！
心脏离开胸膛的刹那，整个石室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揉捏，墙壁出现蛛网般的裂痕。王铁匠踉跄着扑向娘亲，用砍刀猛劈锁链：“涧要塌了！快走！“
锁链应声而断，娘亲虚弱地向前栽倒。我忍痛拔出血獠咬住的手腕，正要上前搀扶，身后突然传来夜枭的狞笑：
“谁......都别想走......“
本该死透的她竟爬了起来，喉咙的血洞中钻出无数血线虫，像活着的项链般蠕动。阿箐的尸体也诡异地抽搐，断颈处伸出细长的血须。
“血傀本体是心脏......“娘亲嘶哑道，“必须......毁掉......那颗心......“
我看向手中仍在跳动的心脏，它表面的血管正疯狂生长，像触手般缠绕我的手臂。叶修罗虚弱的声音在脑中响起：“用......幽冥铁......刺它......“
弑神枪的枪尖亮起幽光，我毫不犹豫地捅向心脏！
“不！“夜枭和阿箐同时尖叫。
枪尖刺入的瞬间，整颗心脏像烧红的铁块落入冰水，“嗤“地冒出大量血雾。夜枭的身体迅速干瘪腐烂，阿箐的尸块则化为一滩脓血。
石室的崩塌加速了，巨大的裂缝已经蔓延到脚下。王铁匠背起娘亲，血獠叼住我的衣角往外拖。我们刚冲出青铜门，身后的通道就彻底塌陷！
螺旋阶梯在脚下不断碎裂，我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上逃。娘亲伏在王铁匠背上，用尽全力对我喊：“玄儿......心脏......不能留......“
我这才发现那颗被刺穿的心脏仍黏在手上，虽然不再跳动，却像水蛭般吸着我的血。
冲到上一层时，整个幽冥涧已经天翻地覆。祭坛倒塌，轮回镜碎片不知去向，血藤像垂死的蛇群般痉挛扭动。
出口！必须找到出口！
血獠突然朝某个方向狂吠，我顺着看去——有道微光从倒挂的血藤缝隙间透下来！
“那边！“
我们手脚并用地爬过堆积的骸骨，血獠用尖角开路，挑开纠缠的血藤。上方果然有个狭窄的竖井，井壁上嵌着生锈的铁梯。
王铁匠先把娘亲托上去，自己刚要攀爬，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他后背不知何时插着半截骨刺，伤口泛着诡异的绿色。
“毒......“他艰难地推我，“你们......先走......“
娘亲在井口嘶声喊我的名字。我看了眼手中那颗逐渐发黑的心脏，突然有了主意。
“王叔，张嘴！“
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就把心脏塞进他嘴里，用力一托下巴！王铁匠瞪大眼睛，喉结滚动两下，竟然真的咽了下去。
奇迹般地，他后背伤口的绿色迅速褪去。王铁匠摸了摸喉咙：“这玩意......还挺补？“
我们刚爬上铁梯，下方的血藤突然全部爆裂！漫天血雨中，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涧底升起——
那是个由无数尸体拼接成的巨人，胸口嵌着张青铜面具，面具下传来幽冥教主空洞的声音：
“留下......王心......“
“爬！快爬！“
铁梯在我们体重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眼看巨人尸手抓来，血獠突然松开叼着的衣角，转身跳向那张面具！
“灰耳！不！“
它尖角上的血芒暴涨，像柄利剑刺入面具眼窝。巨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胡乱拍打着自己的脸。这一耽搁，我们终于爬到了井口——
竟然是野人沟的乱葬岗！
刚把娘亲和王铁匠拉上来，井底就传来惊天动地的坍塌声。血獠......灰耳没有跟上来。
娘亲虚弱地握住我的手：“玄儿......那颗心......“
我看向王铁匠，他正摸着肚子发愣：“好像......消化了？“
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神宗的旗帜在树林间若隐若现。更糟的是，另一个方向也出现了人影——幽冥教的黑袍教徒！
“走......“娘亲挣扎着站起来，“我知道......安全的地方......“
她指向北方连绵的群山，那里有座突兀的黑色山峰，像柄利剑刺向苍穹。
“天......剑......峰......“
王铁匠突然脸色大变：“那不是叶家祖坟吗？“
娘亲露出惨淡的笑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我最后看了一眼坍塌的幽冥涧入口，那里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灰耳......
胸口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我低头发现血咒纹路不知何时已经蔓延到心口，形成完整的诡异图案。
叶修罗虚弱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
“契约......完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