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冥河摆渡人

冥河的浪头拍在脸上时，陆沉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这不是错觉。河水里确实混着血——那些被执法殿处决的罪人，最终都会流入这条贯穿九狱的暗河。他抓住一具浮尸的腰带，那具尸体突然睁开了眼。

“第三个渡口......“尸体的嘴唇蠕动着，“找红姑的......骨舟......“

腐肉从骸骨上簌簌脱落。陆沉抹去脸上的血水，看见远处岩壁上闪烁着磷火般的蓝光。他游过去时，锁骨处的天狱血碑突然发烫，岩缝里竟爬出数十只指甲盖大小的蜘蛛，每只背上都长着人脸图案。

人脸蛛群为他让出一条路。

渡口是半截插入岩壁的青铜巨像，神像摊开的手掌上停着艘白骨拼成的小舟。穿绛红纱衣的女人正在舀河水煮茶，壶里浮着两颗眼珠。

“记忆还是寿命？“她头也不抬，“过河只要三十年阳寿，但带着天狱血碑的客人......“茶壶突然沸腾，“得加钱。“

陆沉按住胸口的黑碑：“你怎么知道——“

“你脊椎里爬着九狱玄魂。“红姑用银簪挑起他的下巴，“左边第三根肋骨有裂痕，是七岁时被冰狱狼咬的。“她的瞳孔泛起涟漪，“付不起船资的话......我可以用你的童年记忆抵债。“

河面突然剧烈震荡。三具铜面执法者的尸体顺流而下，他们的锁魂链竟像活物般绞在一起，组成某种献祭阵法。红姑的茶壶“啪“地炸裂。

“晦气！“她甩出袖中骨鞭卷住陆沉，“抓紧时间，我要抽你六岁到八岁的记忆！“

剧痛从太阳穴刺入。陆沉看见无数碎片从自己七窍飞出：雪地里濒死的狼、大长老藏在祭袍下的断指、某个蓝发少女跪在冰棺前的背影......这些画面被红姑凝成血色结晶，扔进船头的骷髅灯里。

火焰“轰“地窜高三尺，映出船底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正字。

“每个计数代表一船被吞噬的记忆。“红姑撑开船桨，“执法殿用锁魂链抓人，是要抽离纯净武魂献祭给天狱。“骨舟突然倾斜，“抓紧！“

浪头里浮出小山般的黑影。那是一条由无数手臂组成的怪鱼，每根手指都戴着执法殿的铜戒。红姑冷笑一声甩出骨鞭，鞭梢竟化作蛇头咬住鱼眼。

“现在！“她厉喝，“用你的锁链刺它第七节脊椎！“

陆沉背后的九道虚影不受控制地暴起。锁链贯穿怪鱼的瞬间，他尝到浓烈的血腥味——不是来自鱼，而是自己喉咙里涌出的血。视野开始模糊时，他听见红姑的嗤笑：

“罪印武魂都这德行，吃得越饱反噬越狠......“

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抚过他眼皮。

“想要力量吗？“有个声音在颅骨内回荡，“解开第一道枷锁，我教你吃光那些铜面人......“

陆沉猛地睁眼。

他躺在陌生的石窟里，身下垫着干燥的苔藓。红姑正在岩壁上刻新的正字，见他醒来便抛来一块热腾腾的肉。

“冥河摆渡的规矩。“她舔着指尖的血，“吃过同一种猎物的就是同伴。“

肉块在掌心蠕动。陆沉这才看清，那是半颗仍在收缩的心脏——戴着执法殿铜戒的心脏。

窟外突然传来冰晶凝结的脆响。红姑的表情瞬间阴沉，她甩出骨鞭击碎洞口的钟乳石：“阴魂不散！“

冰蓝色的羽毛飘落在血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