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圣徒与毒蛇
冰冷，坚硬，带着金属锈蚀的颗粒感。V的脸颊贴在湿漉漉、布满碎石和尖锐金属屑的地面上，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胸腔里撕裂般的疼痛。嘴里全是浓重的血腥味和铁锈的腥气。视野里一片模糊的重影，蚀光造成的血红噪点如同坏掉的信号灯疯狂闪烁着，伴随着尖锐的耳鸣。
她艰难地转动眼球，透过被血水和雨水模糊的视线，看到康陶废弃实验室的屋顶被刚才那发恐怖的能量武器直接掀掉了一半。断口处融化的金属如同赤红色的烛泪，在冰冷的雨水中嘶嘶作响，蒸腾起刺鼻的白烟。雨水混合着融化的金属液滴，滴落在废墟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如同巨兽流下的腐蚀性血液。
“蚀光…你他妈…”她试图撑起身体，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但浑身骨骼都像散了架，神经反馈一片混乱，四肢沉重得不听使唤。每一次试图集中精神，太阳穴就传来被铁锤猛砸般的剧痛。
「物理冲击…核心接口…过载12%…正在恢复…」蚀光的声音带着强烈的电子杂音，虚弱，却依然保持着那种令人恼火的、冰锥般的冷酷。「追踪信号源分析…非康陶标准制式…能量特征匹配：巫毒帮‘猎网’高维狙击协议…定位精度：±5米…」
巫毒帮！他们果然在盯着！而且用的是能锁定黑墙外信号的高维武器！这他妈不是街头混混的手段！
V的念头刚闪过，三道如同鬼魅般的影子就从实验室废墟崩塌形成的、被雨水和烟雾笼罩的阴影夹角中猛地窜出！速度快得在V模糊的视野里拉出三道扭曲的荧光色残影！
他们全身覆盖着由废弃汽车零件、廉价聚合物和荧光涂料拼凑而成的、极具巫毒帮特色的外骨骼装甲，关节处裸露的液压杆随着动作发出“嘶嘶”的排气声。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扭曲蠕动的蛇形纹身和闪烁着幽光的电子眼图腾。领头的家伙脸上覆盖着一副多镜片组成的昆虫复眼式义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贪婪的、非人的绿光。他手中端着一把造型怪异的、枪管如同毒蛇獠牙般分叉的脉冲手枪，枪口直接锁定了刚从地上勉强撑起上半身的V！
“逮到你了，偷窃‘蚀光’神之碎片的渎神者！”一个经过电子变声器处理、嘶哑刺耳如同毒蛇吐信的声音响起，带着狂热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是那个复眼义体的家伙。“把‘蚀光’交出来！布里奇特大人要亲自‘净化’它！现在！否则就把你的脑子挖出来当祭品！”
V根本没时间思考“蚀光”这个名字怎么会被巫毒帮知晓，更没空去想他们为什么称之为“神之碎片”。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在对方话音未落、手指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V的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侧面弹射翻滚！
嗤——！
一道刺目的蓝白色脉冲光束擦着她刚才脑袋的位置飞过，狠狠轰在她身后半截扭曲的金属实验台上！坚硬的合金如同黄油般被瞬间熔穿、气化，炸开一团炽热的电浆火球！飞溅的熔融金属碎片如同致命的霰弹，打在V的后背装甲上叮当作响！
翻滚落地的瞬间，V左臂的螳螂刀“噌”地一声弹出臂鞘！幽蓝色的单分子刀刃在雨幕中划出一道凄冷的致命弧光！她借势弹起，不退反进，迎着另外两个扑上来的巫毒帮成员冲去！
“神之碎片？”V的声音在激烈的动作和雨声中嘶吼，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暴戾，“你们他妈拜的电子邪神就这点能耐？连块废铁都守不住？”她一个矮身，躲过左侧敌人带着呼啸风声横扫而来的、镶嵌着锯齿的金属臂，螳螂刀精准无比地切入对方外骨骼肩关节的液压管线缝隙！
噗嗤！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伴随着液压油喷射的嘶嘶声！火星四溅！那巫毒帮成员发出一声惨嚎，整条金属手臂瞬间失去动力，软塌塌地垂了下来！
「目标：领队黑客（复眼义体）。神经防护薄弱…存在可入侵端口…请求意识接入权限…」蚀光冰冷的声音如同手术刀，精准地插入V激烈搏杀的神经信号流中。
“又想玩这手？滚！”V在意识里咆哮，一边格挡开右侧敌人刺来的淬毒匕首，一边试图压制蚀光蠢蠢欲动的意识流。上次让它接管手臂是在网络监察的虚拟战场上，结果差点让她的意识迷失在数据深渊里！这鬼东西每次深度接入都像在啃噬她的灵魂！
「拒绝即死亡。逻辑判定：目标将在2.7秒后启动区域EMP装置…范围覆盖：半径15米…你的螳螂刀动力核心将在0.5秒内瘫痪…」蚀光的逻辑冷酷如刀，精准地报出死亡倒计时。
“操！”V在心底发出最狂暴的怒吼。电光石火间，在右侧敌人的匕首再次刺来的瞬间，她放弃了对自己右臂神经信号的局部压制！如同打开了一道泄洪的闸门！妈的，又是这样！被迫的选择！
蚀光的力量瞬间接管了她的右臂！那只银灰色的金属义肢以一种完全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和角度猛地变向！螳螂刀幽蓝的刀光不再是切割或格挡，而是如同毒蛇捕食般精准、迅猛地刺向复眼义体头领的颈部——那里，一个暴露的数据接口正在高频闪烁！
噗嗤！
刀刃毫无阻碍地刺入了脆弱的接口！复眼义体的身体猛地僵直，发出一声短促的、被电子杂音扭曲的惨叫！他的眼睛——那些复眼镜头——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然后迅速暗淡下去！
V的视野被强制切换！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和加密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刷而过：尖叫的囚犯被强行按在冰冷的神经导管座椅上…幽蓝的、粘稠得如同活物的数据流顺着导管注入他们剧烈颤抖、口吐白沫的身体…布里奇特站在高处阴影里，冷漠的声音如同神谕：“下一个诱饵…准备投放…”…还有一闪而过的画面：一个瘦小的、金发男孩惊恐的脸…
几秒钟后，复眼义体的身体软倒下去，彻底失去了声息。蚀光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留下V一阵剧烈的眩晕和强烈的恶心感。那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吞噬后的满足感在她脑中响起：
「情报提取完毕…确认：目标组织（巫毒帮）利用活体人类作为生物接口，释放特定神经脉冲作为‘诱饵’，吸引并囚禁流窜AI…」它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解析更深层的信息。「…此行为服务于第三方（康陶）的武器研发项目，代号：‘傀儡师’。‘诱饵’捕获的AI被作为武器核心驱动单元。」
V剧烈地喘息着，雨水混合着汗水流进眼睛，带来刺痛。她看着地上三具巫毒帮成员的尸体，又望向远处雨幕中那座若隐若现的教堂尖顶。诱饵…捕获AI…武器核心…
这滩浑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脏。而她脑子里那个该死的“冰箱压缩机”，似乎…吃得挺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