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那个死去的道士……他重创封印了僵尸，最终却身死道消。警察口中的“专家”，能处理这种超乎常理的东西吗？那个山洞……真的安全了吗？还有，那个珠子……究竟是？是巧合，还是……

他下意识地再次握紧了背包侧袋里的那枚石珠。这一次，入手不再是纯粹的冰凉，一股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暖意，正清晰地、源源不断地从珠子的核心散发出来，如同寒冬里一盏小小的烛火，微弱却执着地熨帖着他冰冷的手心，甚至……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气流，正顺着他的手心，缓缓流向疲惫不堪的身体。

这不是错觉！

陈玄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传遍全身。他悄悄低下头，借着窗外掠过的灯光，看向自己紧握石珠的手。珠子的表面，那些天然形成的、无法解读的暗青色云纹，在阴影中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深邃了一些？

警车在一个较为豪华的小区门口停下。陈玄告别了同样疲惫不堪、惊魂未定的同伴，独自背着那个沉甸甸的登山包，脚步有些虚浮地走进昏暗的楼道。

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反锁上门，陈玄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肺里残留的山洞恶臭、血腥味和所有深入骨髓的恐惧都彻底吐出来。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惫，几乎将他压垮。身体每一处都在酸痛叫嚣，尤其是后背撞击洞壁的地方，以及用力过度的双臂。

他没有开灯，摸索着走到书桌前，将那个沾满泥土、污渍甚至溅上点点暗沉污血的登山包重重地放在地上。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洗漱，只想立刻瘫倒。但黑暗中，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向房间角落那个落满灰尘的旧纸箱。

山洞里僵尸狰狞的面孔、墨斗线冒起的青烟、桃木剑刺入时的沉闷声响、道士遗骸那只枯槁的手……还有警局里张警官那凝重而隐含探究的眼神……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疯狂回旋。恐惧并未消失，只是被一种更强烈、更紧迫的东西压了下去——一种对力量的极度渴望，一种对未知威胁的深切不安。

“那个道士死了……封印被破……警察真的能处理吗？如果……如果还有别的……”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

他猛地甩了甩头，仿佛要驱散这令人窒息的猜想。然后，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踉跄着走向角落，毫不犹豫地拉开了那个旧纸箱。手指准确地探入箱底，拂开几本旧课本，触碰到了那本纸张粗糙、封面泛黄的书册。

他一把将它拿了出来。

《茅山练气诀》。

五个褪色的古体字，在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下，仿佛带着某种沉甸甸的分量和无声的召唤。陈玄的手指拂过粗糙的封面，指尖感受到一种奇异的、仿佛带着微弱电流的麻痒感。他眼神复杂难明，有对过去无知嗤笑的苦涩，有面对恐怖真相的惊悸，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残酷现实逼出来的、破釜沉舟的决心。

他坐到书桌前，啪嗒一声拧开了台灯。昏黄的光线瞬间驱散了书桌一角的黑暗，清晰地照亮了书页上那些曾经被他视为天书、嗤之以鼻的、晦涩拗口的文字和奇异的符咒图案。油墨的气味混合着纸张的陈腐气息，此刻却莫名地让他感到一丝……安心？

他翻开书页，直接略过了前面那些关于“妖邪种类”、“符箓基础”的篇章——这些东西在几小时前还显得荒诞不经，如今却成了他赖以保命的“常识”。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开篇的核心内容——“炼气篇”。

“大道至简，始于微末。气者，天地之精，性命之根。引气入体，如丝如缕，守丹田，凝神意，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心息相依，神气相抱。吐纳之法，深、长、细、匀，如春蚕吐丝，绵绵不绝……”

“初感气动，或如蚁行，或如温汤，或见微光于内景……此乃引气入体之始，万法根基……”

文字依旧晦涩，但此刻陈玄读来，却与之前有了天壤之别。山洞里的生死搏杀，罗盘爆发的白光，桃木剑刺入僵尸时那股奇异的暖流……这些亲身经历的“异常”，仿佛为这些古老的文字注入了鲜活的生命力，让他隐隐触摸到一丝难以言喻的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