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混沌降世

铅灰色云层碾过凌家村后山的脊梁，狂风卷着冰雹砸向茅草屋顶。油灯在漏风的窗棂后疯狂跳跃，将产妇苏婉扭曲的影子投上斑驳土墙。

“使劲！看见头发了！”接生婆黄氏嘶喊着，指甲陷进苏婉青紫的手臂。

咔嚓——！

惊雷劈断老槐树的刹那，婴儿滑出母体。没有啼哭，只有死寂。黄氏突然僵住——婴孩眉心一道暗金纹路如活蛇游动，脐带滴落的血珠在触到草席时，竟滋啦一声蚀出焦黑的洞！

地面如巨兽翻身般拱起！房梁发出刺耳的呻吟，陶瓮噼啪炸裂，酸菜混着瓦砾溅满墙壁。

“魔胎！这是吃人的魔胎啊！”黄氏撞开破门跌进雨幕，却在门槛绊倒。她惊恐地发现鞋底沾到的婴儿胎血，正将草鞋腐蚀出缕缕青烟。

猎户凌山踹飞半塌的门板冲入，肩头还扛着滴血的野猪。他扑到床前时，瞳孔骤然收缩：妻子面如金纸，而裹在襁褓里的婴儿周身缠绕灰雾，凡雾气触及处——接生的铜剪锈成烂泥，雨滴在空中凝成漆黑冰锥！

“我儿凌尘，不是魔物！”凌山扯下狼皮袄裹住婴儿。屋顶主梁带着千斤泥沙轰然砸落！

凌山弓背如暴怒的熊罴，用肩死死顶住塌落的房梁。木刺扎进皮肉的声音令人牙酸，鲜血顺着手臂淌进襁褓。当血珠渗入暗金纹路，婴儿忽然睁眼——

那双瞳深处并非新生儿的混沌，而是清晰映出房梁裂纹蔓延的轨迹，仿佛能预见毁灭的路径。

“后山崖塌了！快逃啊！”屋外传来王瘸子变调的哀嚎。

地面裂开深壑，橡木柜在倾斜中滑向裂缝。凌山暴吼一声，左脚踏碎地砖卡住裂缝边缘，右臂将妻儿塞进木柜，自己脊背抵柜如磐石定渊。肌肉在撕裂，却有暖流从婴儿心口涌进他崩裂的筋骨。

晨光刺透云层时，凌家村已半埋于泥石。幸存者聚在废墟外围，惊骇地望着那栋斜插在断崖边的茅屋——它像被巨刀削去左半侧，残余的墙壁却诡异地凝结着黑色冰晶。

凌山抱着襁褓踏出残垣。他左臂软软垂着，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笑：“我儿...活下来了！”

人群死寂。李铁匠突然指着废墟尖叫：“黄婆子的簪子！”

半截银簪插在腐蚀殆尽的柏木盆残骸上，簪头镶嵌的廉价珍珠竟化作骷髅状黑石。更骇人的是簪子旁半掩的泥地里，赫然有五个指洞——指尖位置深不见底，边缘泥土泛着金属熔化的赤红。

凌山似无所觉，只低头轻抚婴儿眉心渐隐的金纹。而在断崖对面的古松上，黑袍人指尖捻着滴血的松针低语：“混沌蚀金...容器比‘那位’预言的更完美。”

油灯如豆，凌山给苏婉喂着捣碎的火棘草。女人忽然抓住丈夫伤痕累累的手腕：“孩子睁眼时...我看见阴影里有三根骨刺的巨爪...”

嘎吱！

院外传来树枝断裂声！

凌山提刀冲出，月光下只有野狗逃窜的残影。但新糊的院墙泥巴上，赫然烙着焦黑的掌印——五指非人般颀长，中指关节处凸起三根骨刺状凹痕，印痕深处闪烁着星屑般的幽蓝光点。

他猛抬头，见云隙中残月如凝血。怀里安睡的凌尘忽然蹙眉，一滴泪滑过脸颊，坠落时竟将青石板蚀出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中心，一粒微不可见的幽蓝星屑悄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