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金针仙子
金光散去，姜语嫣踉跄着站稳，眼前的景象让她一时恍惚——他们站在一座陡峭的山崖上，远处云海翻腾，朝阳刚刚跃出地平线，将云层染成金红色。
“这是...哪里？“她扶着仍在昏迷的林沐雨，茫然四顾。
“凌霄峰外围。“金针仙子收起金色短剑，转身检查林沐雨的伤势，“幸好我及时赶到，否则...“
楚临风警惕地站在姜语嫣身前，霜华剑虽已归鞘，但手仍按在剑柄上：“前辈为何恰好出现在那里？“
金针仙子——这位在药王谷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修——轻笑一声：“不是恰好，而是一直在暗中跟随你们。“她看向姜语嫣，“谷主料到你们会遇到麻烦，派我暗中保护。“
姜语嫣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位救命恩人。金针仙子约莫二十七八岁模样，鹅黄色长裙外罩轻甲，面容姣好却带着凛然正气，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腰间悬挂的十二根金针，每根都闪烁着灵光。
“多谢前辈相救。“姜语嫣真诚地道谢，同时心中疑惑——药王谷主为何对她如此关照？
金针仙子似乎看出她的疑问：“谷主与姜家有些渊源，更何况...“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姜语嫣一眼，“天外之人对药王谷而言，并非全然陌生。“
姜语嫣心头一震，难道药王谷主知道穿越者的事？
楚临风打断道：“林姑娘伤势严重，需要立刻治疗。“
金针仙子点头：“跟我来，前面有处隐蔽洞府。“
她领着两人沿山崖小径前行，不久来到一个被藤蔓遮掩的洞口。拨开藤蔓，里面是个宽敞干燥的石室，显然经常有人使用——角落堆放着干粮和药材，中央石床上铺着干净的被褥。
“这是我外出采药时的临时居所。“金针仙子帮忙将林沐雨安置在石床上，“现在，让我看看她的伤势。“
姜语嫣退后一步让出位置，同时观察金针仙子的治疗手法。与药王谷常见的金针渡穴不同，金针仙子使用的是某种结合了灵力和药物的综合疗法，看起来竟有几分现代医学的影子。
“前辈的医术...“姜语嫣忍不住开口，“很特别。“
金针仙子头也不抬：“学自《天外医典》，与你同源。“
姜语嫣呼吸一滞。果然，药王谷保留着那位穿越者的医学知识！
治疗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期间楚临风在洞口警戒，姜语嫣则协助金针仙子准备药材和绷带。当阳光直射进洞内时，林沐雨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脸色也好转了些。
“她暂时脱离危险了。“金针仙子擦去额头的汗水，“但需要静养几日。“
姜语嫣松了口气，这才感到一阵疲惫袭来。连续的战斗和逃亡消耗了她太多精力。
“你也该休息了。“金针仙子递给她一个小瓶，“这是养神丹，能助你恢复灵力。“
姜语嫣道谢接过，服下一粒。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疲惫感顿时减轻不少。
“前辈...“她犹豫了一下，“您刚才提到《天外医典》...“
金针仙子示意她到洞外说话。两人来到崖边一块平坦的岩石上，远处云海壮阔，景色令人心旷神怡。
“谷主告诉我，你与百年前那位'天外来客'来自同一个地方。“金针仙子开门见山，“他留下的东西，你应该能看懂。“
她从怀中取出一本皮质笔记本，递给姜语嫣。翻开第一页，熟悉的英文让姜语嫣眼眶发热：
“Day 1 in this damn world: No idea how I got here. The healers say they found me unconscious near a ruined shrine. Their medical knowledge is centuries behind， but the so-called 'spiritual energy' seems to make up for it...“
（在这个该死的世界的第一天：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治疗师们说他们在一座废弃神殿附近发现了我。他们的医学知识落后了几个世纪，但所谓的“灵气“似乎弥补了这一点...）
姜语嫣手指微微发抖，一页页翻下去。日记记录了那位穿越者如何在药王谷安顿下来，如何尝试用现代医学知识换取修炼机会，又如何苦苦寻找回归的方法。
翻到最后几页，一段用红笔圈出的文字吸引了她的注意：
“Finally found a clue! The 'Void Mirror' in the Celestial Sword Sect might be the key. According to the records， it can open a portal to other worlds. But the Sect guards it jealously...“
（终于找到了线索！玄天剑宗的“虚空镜“可能是关键。根据记载，它能打开通往其他世界的门户。但剑宗对它严防死守...）
姜语嫣的心跳加速。虚空镜！这证实了白狼给她的信息！
“看来你找到了感兴趣的东西。“金针仙子观察着她的表情。
姜语嫣合上日记，努力保持平静：“这位...前辈，后来怎样了？“
“他去了玄天剑宗，试图借阅虚空镜。“金针仙子望向远方，“然后就再也没回来。剑宗给出的说法是他私自触碰禁制，被反噬身亡。“
姜语嫣背后一凉。这结局太过蹊跷。
“谷主一直怀疑其中有诈。“金针仙子继续道，“尤其是近几十年，剑宗大长老一脉对'天外之人'的态度越发极端，甚至派人监视药王谷，以防我们再收留类似的人。“
她转向姜语嫣，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所以当你出现时，谷主立刻意识到重要性。你不仅是百年来第二个天外之人，还身怀玄阴灵体——这正是启动虚空镜的关键！“
姜语嫣握紧日记本：“谷主...想让我做什么？“
“不是他想让你做什么，而是你想做什么。“金针仙子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你想回家，虚空镜是唯一已知的方法。但开启天门会带来什么后果，无人知晓。“
远处传来楚临风的脚步声，谈话暂时中断。楚临风走到姜语嫣身边，关切地问：“还好吗？“
姜语嫣勉强一笑：“嗯，只是有些累了。“
楚临风看向金针仙子：“前辈，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林姑娘短期内恐怕无法赶路。“
金针仙子点头：“我已传讯给凌霄阁，他们很快会派人来接应。在此之前，你们就藏在这里。“她顿了顿，“不过，我需要先回药王谷一趟，向谷主复命。“
“您要离开？“姜语嫣有些不安。
“最多两日便回。“金针仙子安慰道，“这里很安全，鲜有人知。你们只需静养等待。“
她留下一些丹药和食物，又详细交代了注意事项，便祭出金色短剑，御剑而去，很快消失在云海之中。
姜语嫣和楚临风回到洞内，检查林沐雨的情况。她仍在沉睡，但气色好了许多。
“她说了什么？“楚临风低声问，“关于...你的身份？“
姜语嫣将日记递给他：“另一位穿越者的记录。他提到虚空镜可能是回家的关键，但...“她讲述了那位前辈的悲惨结局。
楚临风眉头紧锁：“剑宗确实有规定，严禁任何人靠近虚空镜。但为此杀人...“他摇摇头，“这不像是剑宗的作风。“
“除非有人刻意隐瞒什么。“姜语嫣猜测，“比如...虚空镜的真正用途？“
两人沉默下来。洞外，山风呼啸，带着几分凄凉。
...
夜幕降临，林沐雨短暂醒来，喝了些水又沉沉睡去。姜语嫣和楚临风轮流守夜，虽然金针仙子说这里很安全，但经历多次追杀后，他们不敢有丝毫松懈。
轮到姜语嫣休息时，她却辗转难眠。日记中的内容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尤其是关于虚空镜的记载。如果真如那位前辈所说，虚空镜能打开通往其他世界的门户，那是否意味着她能回到地球？但那个前辈为何会因此丧命？剑宗在隐瞒什么？
思绪万千间，她听到楚临风轻微的闷哼声。睁眼看去，只见他坐在洞口，身体微微前倾，右手按着左肩——那是之前受伤的位置。
姜语嫣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伤口又疼了？“
楚临风明显一惊，随即摇头：“无碍，只是天气变化有些不适。“
姜语嫣不信，直接伸手探他额头，果然触手滚烫：“你发烧了！“
楚临风想否认，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煞白。姜语嫣不由分说地扶他躺下，解开衣襟检查伤口。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周围又出现了红肿，甚至有少量脓血渗出。
“伤口感染了！“她急忙取出金针仙子留下的药材，准备煎药，“为什么不早说？“
楚临风虚弱地笑了笑：“不想...添麻烦...“
姜语嫣又气又心疼：“你这个固执的...！“她咽下后面的词，专心熬药。
药煎好后，她扶起楚临风，小心地喂他喝下。苦涩的药汁让他皱起眉头，但还是乖乖喝完。
“躺好别动。“姜语嫣命令道，然后取出金针和灵线，准备清理伤口。
楚临风抓住她的手腕：“省些灵力...明天可能...“
“闭嘴。“姜语嫣罕见地强硬，“现在我是医师，听我的。“
楚临风愣了一下，竟然真的乖乖松手，躺平不动。姜语嫣先用灵酒清洗伤口，然后用金针挑开轻微愈合的表皮，排出脓血。整个过程楚临风一声不吭，只有紧绷的肌肉和额头的冷汗泄露了他的痛苦。
清理完毕，姜语嫣敷上药膏，又用灵线简单缝合。最后，她双手轻轻按在伤口两侧，运转玄阴灵体，将温和的灵力输入楚临风体内，帮助药物吸收和伤口愈合。
“谢谢。“楚临风轻声道，声音因高烧而沙哑。
姜语嫣摇头：“你救了我那么多次，这点算什么。“
她换了一块湿布敷在楚临风额头，继续用灵力为他降温。夜深人静，洞内只有火堆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林沐雨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楚临风突然抓住姜语嫣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别走...“他在高烧的迷糊中喃喃道，“别回去...“
姜语嫣呆住了。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还是仅仅是高烧中的胡话？
“我在这儿。“她轻声回应，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不会突然消失的。“
楚临风似乎听懂了，眉头舒展了些，但手仍没有松开。姜语嫣就这样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渐渐恢复平静的睡颜，心中百感交集。
月光从洞口洒入，为一切镀上银辉。姜语嫣望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不知不觉间，这个曾经冷若冰霜的剑修已经在她心中占据了特殊的位置。而想到可能有一天要回到地球，永远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他...心中竟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
...
次日清晨，楚临风的高烧退了。他醒来时发现姜语嫣靠在石壁上睡着了，而自己的手还紧紧握着她的。他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手，耳根泛红。
这轻微的动静惊醒了姜语嫣。她揉揉眼睛，立刻伸手探楚临风的额头：“退烧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楚临风声音有些干涩，“你...守了一夜？“
姜语嫣点点头，起身活动僵硬的四肢：“林姐姐半夜醒过一次，喝了水又睡了。你的伤口需要换药。“
她帮楚临风重新包扎伤口，两人都刻意回避昨晚的尴尬一幕。林沐雨不久也醒了，精神明显好转，甚至能坐起来吃些东西。
“金针前辈说今天会回来？“林沐雨喝着姜语嫣熬的粥，问道。
楚临风点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正说着，洞外传来破空声。三人立刻警觉起来，楚临风强撑着起身，手按剑柄。但出现在洞口的是金针仙子，只是她的样子有些狼狈——鹅黄色长裙沾满血迹，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受了伤。
“前辈！“姜语嫣惊呼，连忙上前搀扶。
金针仙子踉跄着进入洞内，脸色苍白：“药王谷...出事了。大长老发动叛乱，谷主重伤...我勉强突围出来。“
三人震惊不已。林沐雨挣扎着要起身：“师尊他...？“
“暂时无性命之忧，但已被软禁。“金针仙子坐下，让姜语嫣帮她处理伤口，“更糟的是，大长老已经与百毒门和剑宗大长老一脉联手，他们派出了更多人手追杀你们。“
楚临风面色凝重：“为什么如此执着？即使为了虚空镜，也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金针仙子与林沐雨交换了一个眼神：“因为预言的后半句——'玄阴现，天门开，浩劫至，仙人来'。他们相信开启天门后，会有'仙人'降临，赐予他们无尽力量。“
“荒谬！“楚临风斥道。
“也许不是。“金针仙子严肃地说，“百年前那位天外来客在日记中提到，他的世界没有灵力，但有其他形式的能量和科技。如果所谓'仙人'是来自其他世界的强大存在...“
姜语嫣心头一震。她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天门开启后降临的可能不是“仙人“，而是外星生命或高等文明！以修仙界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应对这样的威胁。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她脱口而出。
金针仙子赞许地点头：“这正是谷主所希望的。但首先，你们需要安全抵达凌霄阁。“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简，“这是谷主让我交给凌霄阁主的密信，里面有揭露大长老阴谋的证据。“
“凌霄阁会相信我们吗？“楚临风问。
“阁主是我师尊的故交，而且...“金针仙子看向姜语嫣，“他对天外之人一直持开放态度，认为不同世界的交流能促进修仙界发展。“
姜语嫣想起什么：“前辈，您说药王谷出事了，那...那位穿越者留下的东西...“
“安全。“金针仙子微笑，“谷主早有防备，重要物品都已转移到秘密地点。包括那间'天外医室'。“
姜语嫣松了口气。那些珍贵的现代医学资料若被毁，将是巨大损失。
“我们何时动身？“楚临风问。
金针仙子检查了一下林沐雨的伤势：“再休息一日。明日凌晨出发，我收到消息，凌霄阁的接应人会在北面的飞云涧等我们。“
计划已定，四人各自准备。姜语嫣帮金针仙子处理好伤口，又煎了一锅药汤给大家服用。楚临风则抓紧时间调息恢复，以应对可能发生的战斗。
夜深人静时，姜语嫣再次难以入眠。她悄悄来到洞口，望着远处月光下的云海，思绪万千。
“睡不着？“楚临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已经能自如行动，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姜语嫣点点头：“在想...如果真能打开天门，我该怎么做。“
楚临风沉默片刻：“那是你的选择。无论你决定什么，我都会...“他顿了顿，“我都会尊重。“
月光下，他的侧脸线条分明，眼中是姜语嫣从未见过的柔和光芒。她突然有种冲动，想告诉他自己的犹豫和不舍，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谢谢。“她最终只是轻声道。
两人并肩而立，望着云海之上的明月，各怀心事。而在他们看不到的远方，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