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萍水偶逢
天顺六年春。天高、云淡、风细细;桃红、柳绿、青草香。微风拂过,混夹着泥土的气息,一片清新。太阳透过密密的绿叶,投下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在周府的老宅子上。
荣少卿在周府只是一个看守祠堂的家奴。每天,他都起得很早,忙里忙外的,把整个府邸都照料的很好。今天也不例外。他一早起床,先扫干净了祠堂大院,又去井边一连挑了好几担水,把府里前后院的大水缸都灌满了。少卿的地位虽然低,但他从小便和周家的琼芳小姐青梅竹马,在那些下人的眼里,他和周家的少主人没有什么区别。下人们什么事都跟他交代,完全把他当成了府里的管家,对他都很恭敬。而少卿呢,自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从不敢逾矩,尽职尽责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府里上下都打点好了,他便坐下来拿起斧子劈柴。不一会儿,就劈好了一堆柴火。琼芳一早起来就去找少卿,发现他不在屋里,就径直来到后院。透过门缝,琼芳一眼看到少卿忙了个不亦乐乎,心里禁不住偷笑起来。她悄悄地猫到少卿身后,双手嗖地蒙上了少卿的眼睛。少卿不猜便知道是她,于是干脆撂下手里的活,呆坐着纹丝不动。
“你猜,我是谁?”琼芳故意压低嗓音,学着恶人的声音。
“大小姐,你不在房里多睡一会,大清早的跑到后院来干嘛啊?”少卿不假思索道。
“哎呀!”琼芳尖叫起来,不高兴地把手从少卿的眼前拿开了。“你怎么一猜就知道是我啊?真没劲!你就不能多想一会再说!”
“这还用想吗?”少卿脸朝着她,一脸的坏笑。
“怎么不用想啊?”琼芳不明白了,“你不担心会是坏人啊?”
“坏人?”少卿更加来劲了,站起来对着她说。“怎么可能!坏人敢进咱将军府的大门?我看他是不想活了吧?”
“那你怎么猜到是我呢?”琼芳迫不及待了。
“第一,”少卿一本正经地:“你一过来我就闻到了一股胭脂味,那肯定就不会是男人。”说到胭脂味,琼芳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别说,还真有股挺大的胭脂味。
“第二,既然是女人,那么首先就排除了府里丫鬟,因为这个时候丫鬟们大都在前院伺候,谁会闲的那么无聊,跑过来跟我开玩笑。”
“第三,既然不是丫鬟,那起这么晚的,爱开这种玩笑的,整个府里就只剩下大小姐你了!而且我还知道,今天是京城一年一度的城隍庙会,难得老爷又上早朝尚未回府,贪玩的大小姐你肯定会让我带你出去玩,我说得没错吧?”
琼芳心悦诚服。“算你厉害吧!谁要你带啊!我是这将军府的主人,我想去哪就去哪,自然不用别人带我。”
“好吧。那么,大小姐请吧。”少卿手一伸,请她走。
“你别这样嘛!”琼芳不乐意了。“那你要不要陪我嘛?其实我也不是纯粹想出去玩,主要是因为爹爹的寿诞快到了。我看了他们安排的节目了,都是老花样,一点新鲜的都没有。我听说庙会上会有好多民间艺人在表演,他们的表演个个都很精彩。我是想趁这个机会出去看看有没有适合在府里演出的,这样可以找些新花样,逗爹爹开心一下嘛。”
原来如此,少卿倒有些误会她了。“可是我的活还没干完呢?要做不完……”
“做不完可以让别人来做嘛!就这样吧!”说着,她就拉上少卿往外跑。因了琼芳这一拉,从此便改变了他的一生。也就是琼芳的这一拉,让他在城隍庙会上第一次见到了飞雪。
出了将军府,琼芳甭提有多高兴了。今天的庙会着实热闹。
御荣街的夹道都被货摊给挤满了。有色彩光鲜的风筝;各色玉器、扇坠;样式繁多的锦盒、首饰;捏面人儿、瓷器全都摊了开;还有热腾腾的烧饼、包子、馒头……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小商贩的吆喝声,喝着熙攘的人流,热闹非凡。
琼芳一路欢呼着,像只快乐的花蝴蝶,在人流中钻进钻出。少卿倒像个成熟的大哥哥笑吟吟地跟在后面。别看琼芳这么天真烂漫,其实她比少卿还大一岁,是个大姐姐呢。在她心里早就认定了少卿,只是女儿家特有的娇羞让她难以启齿。少卿呢,自知身贱位卑,更是不敢逾越。对琼芳,他也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觉,亲切的、可爱的、暖暖的,但这种感觉,与爱情无关。许是十七年朝夕相处的一种亲情吧。
转过拐角,便是残桥。关于残桥,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呢。残桥原本不残。据说元朝年间,状元苏金红被皇帝招为驸马,被迫要娶皇帝的哑巴公主。而苏金红家有良妻,其妻梁天秀弹得一手好琴,烧得一手好菜,虽已成亲三载,却恩爱非常。苏金红极为不愿,却慑于帝王的龙威莫敢不从,只得忍痛与妻一纸休书,从此断了夫妻关系。苏金红娶了哑巴公主,日子虽然极尽豪奢,终日锦衣玉食,可是守着一个哑巴,他的世界寂寞无声不说,时间一长,他感觉连他自己都丧失了言语的能力。这不得不加剧他思念前妻的心情,就在与哑巴公主成婚的第二年春上郁郁而终。梁天秀得知丈夫在宫里被折磨而死,萌生了报仇的念头。不久,朝廷在大都修建了一条湖堤,专为皇帝游赏之用。她打听到了皇帝出行的日期,便提前两天赶在夜里拆除湖堤,以此来打断皇帝出游。等到皇帝巡游之日,一看湖堤被人拆除了近半,把皇帝气了个半死,他取消了出巡,派人追查这件案子。不几天,梁天秀就被皇帝抓了起来。梁天秀痛骂当朝皇帝,还没等皇帝发落,她就于断壁残垣之上投湖而死。后来,谁也没有再去修补这条湖堤。残缺的湖堤慢慢地被保留下来,成了现在的残桥。
残桥是民间艺人最聚集的地方,不管是否恰逢庙会。今天也是如此。人群中爆出阵阵喝彩声,甚是热闹。琼芳和少卿挤过人堆,哇,这场面果真令她大开眼界呢。杂技表演,无疑是最惊险刺激的项目之一。一根极细的竹竿,十几个大小伙子叠罗汉上去攀住竹竿,竹竿立在地上岿然不动。你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身轻如燕!偌大的水缸可以被表演者轻而易举地举过头顶,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胯下溜过,又重新被顶上头顶。整个过程天衣无缝,简直是出神入化,用身怀绝技来形容他们,一点都不为过。
咦,那边还有一群人围观,人群里头不断有人拍手叫好,而且一浪高过一浪。琼芳拉着少卿拨过人流,映入眼帘的是一家三口,一个父亲带着自己的一儿一女。父亲拨着京胡,声音强劲浑厚。那个青年和那位姑娘和着音乐在跳舞。那青年身穿褐色短褂,一根粗麻腰带,把整个苗条的身板显露无遗。那柔软的腰肢舞动得甚是好看。那姑娘身着一袭白衣,宛若北国佳人,遗世独立,超凡脱俗。她周身上下没有多少装饰,少了些庸脂俗粉的繁琐,多了点清水芙蓉的天然。两个人舞步轻盈,一会前进,一会后退,一会弯腰,一会转身,一会是姑娘跪倒拥抱着青年,一会又是青年双臂抱起姑娘旋转,两个人配合得浑然天成,恰到好处。惹得周围的观众兴起阵阵叫好声。
琼芳和少卿可是看呆了,尤其是少卿,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位漂亮姑娘看了个饱。她清秀的脸蛋上没施多少脂粉,眉若春山之黛,目如晨昏之星。一曲既终,当舞蹈停下来的时候,当那位姑娘的脸正对着他的时候,当两人的目光短暂接触的时候,少卿眼前一亮,心中一诧:奇怪!我和她是初次相遇,怎会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难道我和她前世已有宿缘,不然怎会如此熟悉如此亲切呢?
跳完之后,好多人都施了赏钱。少卿更是施了一锭银元宝,乐得那个青年不停地作揖感谢。他们一家三口也在收拾东西要回家了。
琼芳对他们的舞蹈很感兴趣,她感觉父亲的祝寿节目来了。围观的人差不多都散去了,琼芳低声问少卿:“你觉得请他们一家人参加我爹的寿诞,如何?”
少卿还没发表意见呢,琼芳等不及了。她上前笑嘻嘻地问候:“打扰三位了!”那位姑娘最先回过头来,她不知道琼芳要干什么,愣愣得看着她。“你是在跟我们说话吗?”
琼芳直直地点头。“不知姑娘……”那位老人陪着笑脸问她。
“我姓周,叫周琼芳。请教姑娘芳名……”琼芳作了个揖。
“我姓颜,颜飞雪。”她干净利落地。
“飞雪姑娘,刚才看了你们的舞蹈,跳得真是太好了,我太喜欢了!我呢,有个不求之情,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什么不求之请啊?”那青年一步跨上前,凶巴巴地,吓了琼芳一跳。
“胤堂!”老人呵斥了他一声。“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说话做事千万不要莽撞冒失,还不赶紧跟这位姑娘道歉!”
“哦,没关系,不要紧的。”琼芳心直口快。
少卿走上来,一把拉住她,把她拉到一旁,在她耳边略带责备地细声问道:“我的大小姐,你到底要干嘛呀?你要做什么先跟我商量一下吗,你可别自作主张啊,当心挨老爷的骂!”
“你别管了!”琼芳甩开少卿的拉扯,跟他使了个诡异的眼色。她再度踱步上前,微笑的对她说:“颜姑娘,是这样的,我是当朝镇国将军周慧的女儿,我爹爹的威名想必你也该听说过吧?”周慧将军的大名,在整个京城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飞雪不可否认的点点头。
“再过几个月就是我爹爹的寿诞,而且很难得的今年的寿诞会在家里过,因为一连有好几年他都在边关守城,所以我对他今年的寿诞很是在意,尽量想给他办的隆重一些。所以这才挖空了心思去准备。现在呢,有好些节目已经敲定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缺了一些民间的东西在其中。这不,今天有幸欣赏到了你们的舞蹈,真是令我大开眼界,我觉得你们配合得实在是太好了。所以呢,我就想邀请你们一家人做客将军府,一来呢,是想表示一下我的孝心,再者,你们也可以从中获得不菲的好处,你们觉得怎么样?”
飞雪有些为难了,回身去看她的父亲,征求他老人家的意思。“爹?”她定定地看着她的父亲。
“对不起,周大小姐!您的一番美意我们一家人心受了!我们是乡野粗人,完全不懂得贵府的诸多规矩,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拜访着实有些不妥。再说了,贵府的大好日子一定是满座高朋,献艺之人也必定都是万里挑一身怀绝技的行家。我们这点不入流的小手艺只是跑跑江湖,混口饭吃而已,又怎好登堂入室,贻笑大方呢?万万使不得呀!”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琼芳还想据理力争。“自古英雄出下野,民间也有好多有真功夫的手艺人,只不过是没人赏识罢了。我就不明白了,同样是赚钱,只不过是方式不同而已,你们何必那么斤斤计较呢?钱有得赚就行了!”
“周大小姐这话说得就有点欠妥了!”这次是飞雪忍不住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虽是身在风尘,却自有我们的取财之道,不是人人都那么见钱眼开,是钱就赚。我爹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将军府是人才辐辏之地,恕我们乡野小民才疏艺短,入不得达官贵人之眼。对不起,今天的任务我们已经结束了,我们要回家了!”说完,他们就继续收拾东西。
“你们……”琼芳觉得自己被拒绝了,也被羞辱了,心里的火儿噌得就上来了。
少卿看势不妙,赶紧拉住了她,好求歹求的:“好了嘛,好了嘛,人家不接受也就算了,你干嘛硬要人家参加老爷的大寿呢?人家已经低声下气地说了理由,你还揪着人家不放,你会不会太过分了呀?”
琼芳可不吃这一套,他甩开少卿,大声地喊着:“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的手艺被我看上了,那是你们的荣幸。你们非但不感激我的隆情盛意,还这么不识趣,出言讥讽。你们就不怕得罪了我爹爹,惹祸上身吗?我爹爹是谁啊,他可是当朝将军,他的寿诞,别说是满朝文武都会争先恐后地要来参加,就连当今的皇上也会派人送上贺礼,来显示他的公忠。我以诚相邀,几位又何必拒人于千里呢?”
三个人听了琼芳的恐吓,显然是有所顾忌了。可飞雪还是站了出来。“周大小姐何必动怒呢,我们也没说一定不去啊。您的贸然邀请让我们有点受宠若惊,不如这样吧,我们回家再好好的考虑一下,您意下如何?”
“什么嘛!”琼芳气不过,小嘴都撅起来了。“我也是一番好意啊,你看你们在这残桥上卖艺如此辛苦,赚的钱也只够勉强过活。我们周府家大业大,施的赏钱肯定少不了,不比你们在这赚的钱多啊?再说了……”琼芳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到底是卖艺的,在哪卖不都一样吗?”
听了这话,颜家三口立即变了脸色,尤其是那个叫颜胤堂的,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大。少卿见势不妙,一把拉过琼芳,想制止她。
“你别碰我!”琼芳甩开少卿的手,完全不理会少卿的举动,也完全不理会颜家三口的脸色。
“我们是清清白白的跑江湖卖艺的,不是耍猴的,我们就算再穷,也不稀罕你们家的臭钱!你的爹过大寿,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你爹不是很厉害吗?让皇帝给你爹过吧!”胤堂火冒三丈高,冲着少卿和琼芳吼了起来。
“胤堂!”颜文吕急忙喝止他。“你这个臭脾气真是改也改不了!当心祸从口出,知不知道?”颜文吕低声训斥了他几句。
“两位误会了!”飞雪走上前,眼里带着笑意。“不是我们不识抬举,实在是您的盛情邀请对我们这些乡野小民而言确是有些唐突。说句不怕两位见笑的话,长这么大,我还没进过官宦府第呢。就算要为周大人贺寿,也请容许我们回家商妥,您说对吗?”
少卿倒是中肯她的话,不由得点了点头。琼芳还想说什么呢,却被少卿狠狠地揪住了衣袖。“你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人家该揍我们了!”琼芳看着少卿一本正经的表情,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那好吧。”琼芳妥协地对她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一定要好好考虑,这件事对你们真的没有坏处,反而对我们大家都是一件好事!”
她笑笑,没有多说一句话。就是这份与世无争的淡雅吸引了少卿。他的眼睛,就像烙铁一样深深地烙在了飞雪的身上。说不出的留恋,道不明的好感,以至于在琼芳拉他离开的时候,少卿的眼睛还在飞雪的脸上逡巡。飞雪对他的眼睛并不是完全没有在意,只是女儿家的羞涩让她不敢明目张胆地接受陌生男子的注视。她抬起睫毛,飞快地扫了一眼少卿,转身就随父亲离开了。
路上,颜胤堂忍不住地问飞雪:“你说你呀,咱不去他们家给他父亲贺寿,你还偏要说什么回家好好考虑考虑。有什么好考虑的嘛!你这样,他俩还不得天天追问咱们哪!”
飞雪“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说你笨你还真笨!懂不懂什么叫缓兵之计啊!我不这么说,咱们能这么快脱身吗?你也不想想,在那样的情况下,她都在威胁咱们了,我还能跟她抬杠吗?当然是能躲就躲,能拖就拖喽!至于你所担心的问题嘛,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他俩是大富人家出身,江湖经验毕竟不足。他只知道我的名字,并没有问我们住在哪里,他上哪找我们去呀?等她打听到了,说不定她爹的寿诞就过去了,找到我们也没什么用了!你说是不是?”
听她这样一说,胤堂才呼出一口气来,这下他放心了。可他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就转头去问颜文吕:“爹,你为什么不想去将军府贺寿啊?就照她说的,对咱们没坏处呀?”
飞雪抿嘴一乐。“让我猜猜看!”飞雪煞有介事的转了转眼珠子,她的眼睛乌黑发亮。“我想,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爹你有前车之鉴,你害怕会重蹈覆辙。”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颜文吕笑了笑,接着脸上就被阴云布满了。
“什么前车之鉴?怎么我不知道?”胤堂叫起来。
“也难怪,这件事我从来没跟胤堂提过。那是四十多年前了,这件事就发生在我的身上。你爷爷叫颜乐康。那时候还是建文帝当政之时,你们的爷爷可是朝廷里的御用乐工,官居正三品。不料永乐皇帝继位之后,大肆屠杀所谓的前朝余孽。可偏偏对我爹的绝活垂涎不已,硬要他继续留在朝廷里为他献艺。正所谓‘忠臣不事二主’许是他的气节在作祟吧。他忠于前朝皇帝,誓死不允。这也使他招来了杀身之祸。永乐皇帝龙颜大怒,把他视作前朝余孽的带头人。他被斩首示众,家也被抄了。家里十岁以上的人全部被杀。当时只有八岁大的我苟且活了下来。自此,咱们颜家家道中落,从天堂一下子跌到了地狱。我从富家少爷瞬间变成了一个穷光蛋。我带着爹留下的乐器流落到了这条御荣街,是你们的外公收留了我,并把他最心爱的女儿嫁给了我。只可惜,你娘红颜薄命,没有亲眼见到她的一双儿女长大成人……”说着说着,颜文吕不禁老泪纵横。
“原来是这样!”胤堂终于明白了这个中缘由。这里面实在是有太多的情非得已。飞雪不住地安慰着颜文吕,希望他不要太伤心才好。事情到底是过去了的,再伤心也是徒劳的。颜文吕抹掉了眼角的泪花,勉强地从嘴角挤出一个微笑。
“所以,我不想跟任何一个当官的扯上关系,我害怕将来的某一天,因为多说了一句话或多做了一件事招惹上是非,再连累了你们俩。那就得不偿失了。”
飞雪和胤堂都深深地了解了这一点,也坚定了绝不与官宦人家打交道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