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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病愈(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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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下学期开学前,我又去了医院,通过对比上次检查的X光片,我病情依然没有进展。医生难以理解我的病为什么会这样顽固,但别无他法,只能为我又调整了一些药物。

妈妈为我忧心,又向工厂申请请假回家。她这次下决心要带我去市城的医院看病。工厂嫌她请长假次数太频繁,只给她批假十五天。

我们对市城一无所知,依然需要托熟人当向导。妈妈设法联系上了一家六年前举家搬到市城的村邻。爷爷还在世时,我们家和这家村邻关系很好。村邻搬去城里的前两年,那时爷爷身体还健康,每年都会去城里看望村邻一家人,给他们带去家乡的大米、花生、鸭蛋、红薯干等等土特产。爷爷生病去世后,我们才和这家人断了联系。

我可以感受到,村邻的子女们对我们上门叨扰不甚喜悦,但碍于爷爷在世时建立的情分,村邻一家还是热情地招待了我们。村邻了解到我们的具体来意后,决定带我去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

在一条繁华拥挤的街道上,临街一排紧密排列的建筑底楼,有一个敞开着大门的巷道,巷道口挂着B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牌匾,并不显眼。沿着巷道进去,一片小山坡展现在眼前,小山坡底部建了一些拥挤的建筑和基础设施,有办公楼、住院楼、宿舍楼、停车场,还有一个带凉亭的小花园。陌生人对里面的建筑物布局和功能分区,并不太容易一下子搞明白。

经过询问,我们找到了防治肺结核病的专家。专家看上去年近花甲,沉静少言,面容平和,不冷不热。他询问我的病况,我急切地把我病体感受和整个治疗过程都详细地告诉他。

“专家,我已经患肺结核病三四年了,一直没有治愈,总是反反复复,一会儿好一些,一会儿又变得严重……”我说话时情绪激动,语速很快,甚至还带一点可怜的哭腔,似乎越想说清楚越说不清楚。

“你不要着急,慢慢讲。——那边的饮水机有纸杯和热水,你们自己接。”妈妈给我接了一杯热水。

我喝了一口水,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讲:“最近一次检查大概在二十多天前,X光片显示没有进展,上上次检查还变严重了一些。”

“你们带X光片了吗?”

“没有,我们不知道要带X光片,以前的X光片一直放在上一家医院。”我和妈妈都解释。我认为市里的医疗机构都有X光机,如果需要,重新拍一次就行。

“嗯!你接着讲。”专家一边和我说话,一边思索着什么,又在纸上写着什么。

“我什么药物都试过了。刚开始吃药的时候还有效,后来吃什么药都不见明显疗效了,以前的医生说我的身体已经产生了耐药性……”我认为专家思考的和所写的东西和我的病毫不相关,他并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专家——”我叫了他,希望他能专心听我说话。

“嗯——嗯——我在听,你继续讲。”他继续在稿子上急促地写些什么。

“我说我现在吃什么药都不见效了,以前的医生说是身体产生了严重的耐药性。”

“你现在吃的是什么药?”他结束了稿子上的内容,开始专心和我对话了。

“利福平、左氧氟沙星、异烟肼,还有一种药物,字太生僻,我记不住;以前还用过乙胺丁醇、吡嗪酰胺和链霉素等,但都不再有效果。”

“你吃了现在的药物后,有没有什么效果?”

“我说不上来。”我说,“现在最明显的感觉就是胸闷和咳嗽,主要是干咳得厉害,根本就抑制不住,偶尔也会咳痰带血。”

“什么样的痰?”专家问。

我疑惑不解他为什么对痰感兴趣,反应了一会儿说:“浓痰吧,应该是浓痰。”

“你的情况我了解了,以前的医生用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他轻描淡写地说。

“没问题吗?”听到专家这样说,我不觉情绪激动了,“可是我的病一直没好呀,而且上上次X光片检查结果显示,我的病还变得严重了一些。”

态度谦和的专家似乎被我的情绪激起了情绪,他说:“你反复说前两次X光检查的情况,而你又没有带前两次的X光片,你说这样的话有什么意义?”

妈妈带我到B市看病的机会来之不易,在看病之前,我就想好了,见到医生或专家后,坚决不要讳疾忌医,一定要大胆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和真实想法,好让医生或专家能够正确诊断我的病情。我想我太过直接的说话方式有失分寸,居然激怒了脾性谦和的专家。我想,我是来看病的,激怒了专家对我没什么好处。

“对不起,专家,我无意冒犯您,只是对以前的治疗结果感到失望。”我红着脸说。

“你们带了多少钱?”专家突然问。

妈妈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回过神来后喃喃地说:“没多少,只有六百多。”

“六百太少了,还不够买两个月的药。”专家对我说,“现在我准备再给你加一种药,和以前的药一起服用,但这种药比较贵。”

“什么药这么贵?我以前吃的所有药一个月也就花两三百。”

“这是一种进口药,所以比较贵。”专家说。

“那我们钱不够该什么办?”妈妈谨慎而忧虑地说,“我没有想到会需要这么多钱?”

“你家里其它药物还有多少?”医生问。

“大概还有一个多月吧!不过异烟肼还有一两周就要吃完了。”

“我给你们算一算,看看能买多少药。”专家又在刚才那张草稿纸的背面快速算了一下,然后对我们说:“你们的钱只够买四瓶新药。其它药我就不再给你们开了,你们自己到药店去买,等这四瓶药吃完的时候再来找我。记得多带点钱。”

我和妈妈满口应诺。专家看样子准备结束这次诊疗。

看病就这样结束了?我心里充满疑惑。他没有给我拍X光片,没有详细分析我的病情,只简单地给我增加了一种药物就行了?我已经吃过那么多种药物都不见疗效,怎么可能增加一种药物就能药到病除。我想“专家”在敷衍我,只是随意给我增加了一种药试一试,并不确定能治好我的病。

趁着专家给我开药单取药的间隙,我问了这个一直压抑在心中的问题:“专家,我想知道我的病究竟还能不能治好?”

“你说什么?”专家抬起头来看着我的脸问我。

我知道他听清楚了我说的话,只是惊诧于我说的话的意思。我红着脸进一步解释说:“我只是觉得我的病这么久都没有治好,是不是根本就治不好了?”

“你不要再说以前的治病经历,也不要胡思乱想。”他似乎又被我消极和怀疑的态度激起了情绪,一本正经地说,“你现在找到我了,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回去后继续按时服药,吃完药再来找我。”

“那好吧!我需要注意些什么吗?”

“没有什么特别注意的。”他轻描淡写地说,“你就和以前一样,正常地生活学习就行了。”

从进专家的办公室到我取完药,整个过程就花了二十几分钟时间。我和妈妈都不敢相信整个过程会如此简单和短暂,就买了一种药而已,要知道我们为了这次看病准备了那么多和那么久。我对这次诊疗依然并没有信心,但不论怎样,事已至此,我只有再试一试。妈妈说她已经尽力了,如果这次还不能治好我的病,她就再没有其他办法了。我说我知道。我心里早就准备好接受最坏的结果了。我很感激妈妈为我做的一切。

进口新药瓶身和包装上的文字,全是我看不懂外国语言。我按照医生的要求,每天早晚各服药一次,每次服四粒。吃了新药,我的咳嗽明显减轻了,呼吸也变得顺畅多了,从感觉上我就知道有效果。但珍贵的四小瓶药实在太少了,我只一个多月就吃完了。那时正值月中,学校没放假,我也不好意思请假。便拖延了半个多月,挨到放月假,我才再次去B市疾控中心。

我凭着记忆径直来到专家的办公室。我进专家办公室的时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也跟了进来。她给专家拿来一个保温水杯,到桌前将盖子打开,保温杯里冒出热气。

“离开家之前我就提醒你不要忘了水杯,结果你走的时候还是忘了。”从她与专家的对话中,我判断出这应该是专家同在疾控中心上班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