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雨水·泥泞藏锋（地脉焚词）

崇祯二年二月十五，襄阳城隍庙

雨丝裹着硝石的辛辣刺入鼻腔，朱慈烺的指尖抚过《罪己诏》碑文裂缝，青苔下的粉末沾满指腹——万历年间埋在此处的硝石，早已吸饱了腐尸骨髓里的磷火。葡萄牙少年拖着溃烂的右腿，罗盘铜针在夯土地面划出歪斜血线，磁针突然指向知府腰间晃动的苗银铃铛。

“地脉直通西班牙人的火药库！“少年嘶吼被爆炸声碾碎。

万历四十六年的石碑轰然炸裂，碎骨中迸出串着万历通宝的铜链，铁环扣住的西班牙青铜药壶在火光中嘶鸣。知府官袍被气浪撕成碎片，黥面刺青从皮下翻卷而出——竟是万历三十七年毒杀苗疆陪嫁女的巫医！三百衙役的人皮面具同时脱落，肩头哈布斯堡鹰徽在雨中泛着尸油般的浊光。

“丙申年腊月收的倭岛硫磺，该结账了！“巫医摇响银铃，铃声与江面传来的西班牙战鼓同频。城隍庙梁柱上的《永乐大典》残卷骤然自燃，火舌舔过“忠勤“金匾，熔化的金箔里裸露出天启矿工的指骨。

朱慈烺的绣春刀劈开药壶，蓝烟顺风灌入偏殿。诵经的僧侣喉头溃烂，尸蛊从他们眼眶钻出，带着《丙申年矿税奏折》的碎屑爬满梁柱。疤面张的链镖绞住巫医脖颈，扯下半张人皮，皮下尸蛊如黑潮涌向竖井——十丈深的井壁嵌满火药桶，泰西编号与楚王玉玺印鉴在硝烟中交缠。

“少将军看钟！“葡萄牙少年咳着黑血指向井底。万历四十六年的千斤铜钟轰然坠落，钟壁铭文与火药桶符号咬合的刹那，爆炸气浪将铜钟碎片喷向天际。刻着楚王生辰的残片钉穿知府胸膛，将他楔在“罪在朕躬“的碑文上，血水渗入万历帝御笔的沟壑。

泛海图从巫医指缝滑落，西班牙盖伦战舰的龙骨刺破雨幕。朱慈烺拾起海图，图角黏着的蜡尸碎皮烙着火漆徽记：“三日后红毛鬼抵武昌，这毒得用佛郎机炮膛的热力来解。“

子时的铜钟在教堂地窖撞响第十二下。护城河漂来的蜡尸群突然手指西天，楚王的“忠勤“战船正在漩涡中倾覆，船底三百具流民尸骨啃着火药桶，齿缝塞着《丙申年辽饷密账》。意大利少年用溃烂的指尖在焦土勾画弹道，血痕指向孝陵方向：“下一爆该在太祖坟头响了——用万历帝熔矿工骨头的炉子炼的火药，炸他朱家龙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