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雨水·泥泞藏锋（瘟雨蚀甲）

崇祯二年三月十八，襄阳棱堡

雨水裹着硫磺的腐臭漫过垛口，戍卒的锁子甲泛起铜绿，甲片衔接处的牛皮绳被蚀成糊状，顺着雨水淌下褐黄色脓液。葡萄牙少年趴在棱堡箭楼的石缝间，单筒显微镜的铜管映着雨光，镜片里蠕动的红虫腹部裂开，露出砒霜结晶的六棱结构。

“不是瘴气！“他嘶吼着摔碎镜筒，碎玻璃碴刺入掌心，“楚王在云层里撒了炼丹炉的砒霜灰，混着苗疆尸蛊卵——遇铁甲生蚀骨虫！“

朱慈烺的绣春刀劈开一具戍卒尸体，溃烂的皮肉如烂棉絮般剥落。森森白骨间嵌着三寸苗疆银针，针尾拴的辽东火油线浸在雨水中，竟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尸身突然痉挛，胸腔窜出条三尺长的铁线蛇，蛇头焊着西班牙火绳枪的燧石机括，钢制撞针在雨中擦出火星！

疤面张的链镖绞住蛇头，铁线蛇炸裂的瞬间，三百颗黍米大的铁蒺藜从蛇腹迸射。蒺藜倒刺刻着泰西数字“1596“，深深扎入青砖——那是万历二十四年楚王私开辽东铁矿的年份，数字凹槽里渗出的彩虹色液体遇雨蒸腾，在棱堡上空凝成毒雾。

“地窖！“葡萄牙少年瘸着溃烂的右腿撞开木门。三百口万历官窑青花瓮陈列在阴湿角落，瓮口密封的蜡层刻着哈布斯堡鹰徽。疤面张的鬼头刀劈开一瓮，腐臭尸液里浮着具楚王府亲兵尸体，皮肤上密布的孔洞中钻出蜈蚣状红虫。少年用银镊夹起红虫，虫尸在琉璃瓶中爆开蓝火：“石脑油混尸蛊！遇水化雾，专蚀铁器！“

朱慈烺的鹿皮靴碾过地砖缝隙，青苔下露出阴刻的《丙申年辽东军械图》。腐尸手指的方位正对护城河，七具铠甲被蚀成蜂窝的浮尸突然直立，胸腔内藏的佛郎机火铳自动上膛。铅弹刻着双头鹰徽射向城楼，弹道轨迹与腊月校场炸膛的鹰扬铳如出一辙。

“弹仰角三度七分！“葡萄牙少年翻开《崇祯历书》，铜制量角器在雨幕中划出弧线，“楚王用显陵试炮的参数算计我们！“

棱堡望楼在轰鸣中坍塌。崩裂的梁柱间露出半截“忠勤体国“石碑，碑文被蚀成骷髅状。朱慈烺的刀尖挑开石碑夹层，彩虹色毒液浇在青花瓮碎片上，腾起的烟雾中竟浮现西班牙盖伦战舰的虚影——甲板炮口对准孝陵方向，炮膛装载的正是棱堡地窖炼出的蚀甲虫卵！

护城河突然掀起浊浪。腐尸火铳队调转枪口，铅弹在雨中划出毒雾轨迹，贯穿西班牙战舰的青铜撞角。哈布斯堡鹰徽在火光中扭曲，舰长室飘出焦黑的《马太福音》残页，与校场炸膛铳管内的圣经碎片严丝合缝。朱慈烺拾起熔化的铅弹，泰西数字“1596“已熔成楚王生辰：“父王从丙申年就开始养这场雨——用万历帝的丹炉炼砒霜，拿西班牙人的火器布瘟，把崇祯的江山当蛊虫的卵床！“

子夜惊雷炸响，葡萄牙少年用凸透镜聚焦雨中日光。光束射向毒雾的刹那，球形闪电劈中棱堡地窖，三百瓮尸蛊油自燃成火柱。火光中《丙申年军械图》上的辽东地形被烧穿，露出底下阴刻的孝陵龙脉图——楚王的火器坊正建在朱元璋头颅的方位，炮口仰角对准崇祯二年三月的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