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3章 冬眠的母熊
那是一小段法语字母,意思是“把我的尾巴剪了”。
在法国留过学的库兹曼心领神会,立刻安排手下伪装成市集里的路人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很快,马国成就察觉到周围气氛的微妙变化,一面回头招呼扎依赶紧跟上自己,一面加快脚步从人群中挤了过去。
很快,市集里拥挤的人潮就把他们两个冲散了,扎依急得只得茫然地到处张望。
在街角,库兹曼把自己的“教官”带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小店里。
店内,案板肮脏腥臭,血污肆意横流,案板上方的铁钩上挂着几扇排骨和一些牛羊肉和下水。
马国成皱着眉,掩住鼻子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训练营结束后,我就回老家了,打算组织族人起来反抗。这间肉铺是周围十几个部落的联络站,都是我们的人。而且,这个市集经常有毛熊和政府的人过来买东西,也可以趁机搞到一些情报。”由于时间紧迫,库兹曼说得很急。
听到这里,马国成想到了一个点子。
“我正好也要搞情报,不如咱们合作吧。以后每隔三天,你到米尔韦斯医院给我们的厨房送一次肉,我们趁交易时沟通。怎么样?”
“没问题,那里我很熟。跟着你的那个尾巴怎么办?”
“不要动他,免得打草惊蛇。”
过了一会儿,马国成突然从身后拍了一下扎依的肩膀,递给他一包炸得金黄酥脆的小吃,笑着说:“尝尝吧,我从那边零食店买的。”
刚刚,这个年轻人还在为自己搞丢了目标惴惴不安,担心会不会因此丢掉饭碗。
下一刻,他就沉浸在了饭碗失而复得的惊喜里。
而马国成递给他的美味小吃,更是让这个十七八岁的单纯小伙瞬间放下了戒心。
作为一个长相略显眼的外国人,在这座城里随意跑来跑去,除了会引起不必要的骚动,还可能吸引各方势力的觊觎。
不是被当成间谍,就是被当成肉票。
所以,接下来几天,马国成很安分,一直在医院前台守着。
偶尔,会去找外科的护士玛拉莱套套近乎,试着增进对她丈夫卡尔采夫的了解。
这是一对跨国夫妻,玛拉莱是一位美丽的当地女子,卡尔采夫则是个对西亚文化有着浓厚兴趣的大夫,他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战前,卡尔采夫是当地军校的医学教官,后来,就地退役成了当地政府的顾问。
这是一对奇怪的组合。
现在,只要他待在医院不外出,扎依这根尾巴就不会阴魂不散地跟着。
当库兹曼拉着板车送肉来时,马国成也会热心地赶去厨房帮忙,顺便闲聊几句。
有时,还会拉上厨师一起,分享难得的进口香烟。
两人多次商议后,决定在市集里租一处地段不错的铺面,开个杂货店。
再雇几个店员销售和维修西方产的收音机、电子表等小玩意,还可以兼卖丝巾、香烟、磁带等杂货。
表面上是开店赚钱,其实是为了便于接近目标人群套取情报和拉近关系。
库兹曼说,如果运气好,他们甚至能用那些“水货”,从敌人手中换到弹药和装备。
而且,办事周全的刘洪在车队出发前,就已经在货车的夹层里准备了一批阿国内紧俏的“尖货”。
这下,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十月中旬的一个下午,一个穿着时尚连衣裙、棕色头发、身姿挺拔、面容姣好的年轻毛妹走进了米尔韦斯医院的主楼前厅。
“你好,尊敬的女士。有什么能够帮助你的吗?”马国成熟门熟路地招呼着病人。
“喔?你居然会说俄语?是哈扎拉人吗?”毛妹瞪着她那双翡翠色的大眼睛,一脸惊奇地望着面前的陌生人问道。
哈扎拉人是阿国的第三大民族,据传是成吉思汗麾下西征大军的后裔,长相跟华人有些相似。
“不,我是华人,来自香江,我姓马。女士怎么称呼?哪里感到不舒服?”马国成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同时询问对方的病情。
毛妹捏了捏自己的左肩和脖颈,皱着眉道:“我叫斯韦特兰娜,你可以叫我丽娜。我是个记者。由于总是伏案写作,之前,肩膀一直有些酸胀。昨天起床后,这里就感到刺痛。请你帮我找个大夫看看吧。”
“丽娜女士,你这个症状或许是肩周炎啊!我们这里有针灸师傅,你要不要试一试?效果很不错哦。”
医疗队里除了常见的西医,为了发扬传统医学,弘扬中华文化,也有几位中医老师傅随队行动。
丽娜觉得面前这个帅哥,比印象里单薄的亚洲男性更强壮、更有魅力,特别是他真诚的黑眼睛让她觉得难以拒绝。
于是,便跟着马国成前往理疗科。
理疗科的老师傅一出手果然不凡,直接对这位女病号来了一套正骨推拿加针灸的组合拳。
半个多小时后,丽娜动了动左肩,果然恢复不少。
东方大国神秘技艺的立竿见影令她十分吃惊,连忙对这位长须老爷爷双手合十表示感谢。
临走时,老师傅叮嘱她,接下来每天过来做半小时理疗就能逐渐康复。不过,最近一个月要多休息,切忌长时间工作。
可能是丽娜回去之后做了免费广告,没过多久,米尔韦斯医院多了不少前来寻医问药的毛熊病人,基本上都是些坐办公室的文字工作者或是毛熊派驻阿国的官员。
总之,都是一帮衣着光鲜的体面人,潜在的“水货”消费者。
一来二去,马国成跟丽娜更加熟络了,并且,用一番花言巧语就从这个没啥戒心的女孩口中,套出了不少周边地区的情况。
她是明斯克人,走出大学不久,就被分配到红星报社工作。
去年,被总部从东欧抽调到坎大哈,负责报道这里的“国际援助行动”。
经过一段时间交流,他发现这个皮肤白皙、眼眸灵动的可爱毛妹,有点过于天真。
她好像真以为自己的同胞在这片土地上,只是做一些建设电站、挖掘水渠、修路种树的工作,最多帮当地人维持一下治安。
甚至,她还问一些让他觉得无知到匪夷所思的问题。
比如,华人是跟这里的人一样用手抓着吃,还是跟她们一样用刀叉?
看来,这个女人还没真正地见识过这里的残酷本质。
由于市集那边的铺面和货物还需要准备一段时间,马国成在医院前台的岗位上一直坚守到了月底。
一天上午,丽娜带着一个体态臃肿、穿着打扮不俗的毛熊大妈来到了医院,点名请马国成带她们去找针灸师傅。
路上,丽娜把他拉到一边小声嘱咐道:“这是我的好大姐布佳诺娃,她可是戈利耶夫上校的妻子。麻烦帮我请大夫下手轻一些。”
从在医院看病的毛熊小兵那里,马国成听到过一些关于戈利耶夫的轶事。
他是驻扎在坎大哈的独立第48摩步旅的副参谋长,是旅长跟前的红人,也是小兵口中的用各种奇葩理由克扣他们“兑换券(毛熊作为军饷的一部分发放给驻阿部队的凭证,可以在指定商店换取一些紧俏物资)”的人渣。
是个“前线吃紧、后线紧吃”的典型。
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极其畏惧和厌恶自家那个身材如棕熊一般的老婆。
因为自从半年前,这个女人从塔什干的家中赶来盯着他,他就再也不能寻花问柳了。
只得在私下里称其为“冬眠的母熊”。
看起来,这家伙就是个欺下媚上,还十分惧内的小人。
马国成的直觉告诉他,上校先生很有利用价值。
随之,便萌生出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