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将门虎子
越战残酷，十万人流血死亡，士卒不是因为上战场而死，而是疫病亡，士卒夜里遭遇毒箭伏杀。
种种惨状，远比征战六国时惨烈。
廊道下，望着眼前的王离。
王贲缓缓收起竹简：“李信易轻敌冒进，缺乏战略！辛胜急功自负，经验不足！屠睢喜欢屠杀敌人来激励士气，不知道军队不可以前进而前进！
换这三人中，任何一人出征，伤亡定胜数倍。”
顿了顿，继续说道：
“先秦的时候，楚国和秦国把犯人流放到越地，越人因为囚徒犯人，只知道凶狠好勇。”
“百越连绵的群山，像东西贯通的垣墙，山川纵横，阻隔南北，越人擅长利用地形。”
“记得阿父教你的兵法？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用包围的策略，每攻下一邑建筑城墙，保证后方粮道，就一定能胜！”
王贲放下竹简，似乎想起一件事，“若非博士宫陈远青劝谏，为父不会出征。”
说完之后。
眼底严肃，微微蹙着眉头：“在家里，有读为父和大父注的兵书？”
“孩儿把它们全都看完了。”王离微微躬身。
“送来为父看看。”
王贲若有深意地说道：“天下没有成为名将的机会了。”
回到后堂，院落中。
各种兵器陈列，院中没有种桑树，草人被箭矢射满，一根长戟插在地上，斧头深深嵌在木柱里。
在廊前，缰绳系着两匹黝黑的战马。
如果一种兵器代表一种技能，那这些技能王离都是精通的。
王离躺庭院的护栏上，嘴里叼着一根草，左脚踏着梁柱，另一只脚，悠悠荡着。
先秦的时候，祖父王翦出征楚国把他带在身边，出征赵国的时候，把他带在身边，那种一将功成的兴奋仍然记得。
身为彻侯王翦的孙子，彻侯王贲的儿子。
将来也注定要继承彻侯的爵位。
别人叫他时，常常叫武成侯之孙，通武侯之子，没有人知道他王离。
他想凭自己的实力，成为彻侯，成为千古名将，超越自己的阿父！
“涉婴？”
满地散乱的竹简，一个家令正在捡拾到箩筐里，闻言抬起头：
“公子？”
“你来服侍我之前，是做什么的呢？”
“是将军的护卫。”
吕不韦门客三千，作为从战国时流传下来的家族，王家有很多门客。
涉婴是韩国人，曾经是王贲身边最擅长杀敌的侠义之士，也是和王离对练的人。
“你知道陈远青是什么人吗？”
“一个年纪和公子相近博士宫的博士。”
“帮我去内史府打听他的宅院。”
“公子为什么想去见他呢？”
“一个年纪与我相近的人，竟然能知道百越的形势，难道不值得去见一见吗？”
王离说完转过头。
“唯！”
婴放下竹筐，沿着廊道走出庭院，不一会儿，回到庭院中。
“公子，找到了，马车也准备好了。”
“走。”
王离一跃起，从后院出了门，登上了青铜马车，马车在咸阳城中一路急驶，来到一座宅院前，垣墙边有桑树。
坐在马车上等了等，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袀玄的人影走来，走近时，才微微躬身：
“是陈仆射吗？”
远远的，就看见一辆青铜马车停在院前，车上跳下一个人。
陈远青微微躬身：“博士宫陈远青！”
“王离。”
王离？
在蒙毅死后，三十万兵马归王离管辖，王离率领抵抗项羽的联军，在巨鹿围困张耳，要不是被英布断了粮道，巨鹿之战未必会败。
说王离没有统兵才能。
未必！
对手是项羽和英布，而且蒙毅死亡，三十万秦军军心离散。
在这种情境下，尚且能把项羽逼得破釜沉舟，彼时王离才二十多岁而已。
谁说王离没有统兵才能呢？
时无机遇，使竖子成名！
此刻的王离还年轻。
怎么嘴里叼着一根草，看起来极为懒散的样子？
王离偏过头，看了一眼庭院：“可以到仆射的院子里坐坐吗？”
陈远青走进庭院时，发现张苍坐在廊下，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着。
两人坐下来。
陈远青指着张苍说道：“这是张苍。”
然后指着王离对张苍说道。
“这是王离。”
王离朝张苍点点头，张苍看向王离。
这两个人，一个精算，一个懒散。
自从叫张苍换算镒和铜钱的兑率，他就消失了，能猜出来这段时间他在家中琢磨。
陈远青问道：“苍啊，算出来了吗？”
“还没有。”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在田里射了一只鹿，想带来给先生尝尝。”
鲜红的鹿肉，毛皮黄色，上面还插着一只箭，放在矮案上。
仆从喜上前，把鹿肉分割成小块，然后炙烤。
王离说道：“先生会射箭吗？射箭并不难。”
陈远青摇摇头：“不会。”
王离看了眼庭院中，桑树上挂着的木牌。
拿起正堂角落中阿父常用那把弓，一箭射出，箭矢贯穿木板，稳稳钉在桑树上，发出嗡嗡的声音。
阿父擅长射艺，这射艺不仅力道比阿父大，而且很准。
王离的武艺值很高！
陈远青说道：“公为什么来拜访我呢？”
“您的父亲和我父亲一起征讨百越，您父亲被封为郡守，我听说他很擅长在百越作战，在百越时和我阿父交情很深，特意来拜访！”
王离放下弓。
然后说道：“我听说，我的阿父出征，是听从你的劝谏，你怎么知道百越的形势？”
陈远青说道：“公来找我，就是想知道这件事？”
王离点点头：“嗯。”
“我有什么才能，值得公亲自来拜访。”
“公为什么想知道这件事呢？”
“我的阿父，南征百越，获得燕地食邑一万户，功劳已经超过大父，先生认为，哪里还能立下这样的功劳？”
“天下已经没有使人成为名将的战争了！”
王离认真看着陈远青：“你怎么知道？”
“我有一番话，公听听怎么样？”
“北方，虽然有蒙恬和李信率领五十万兵马驻守，但匈奴并不与大军交战，且战且逃，且这时候的匈奴，百国林立，势力分为数股，这样弱的兵力，是不足以成名的。”
蒙恬没有成名。
很大原因不是自身不够强，而是匈奴不像后世那么强盛。
陈远青继续说道：
“如果公听从我的，可以先在宫里当个郎官。”
现在王离还没有官职，公卿子弟进入朝廷第一步，就是在始皇帝身边担任郎官。
“郎官？”
“任子征召，北方新设四十个郡县，缺乏官吏，将派遣一批官吏前往，朝廷征召一批世家的子弟，在君上身边担任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