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神山的祭典（二十一）
“不是哥们，请你出手一次真就只出手一次啊？”
郑斜无语的看着趴在石像头顶打哈欠的黑猫，它的尾巴拍了拍盘子，示意郑斜给他上供。
不上供，就不上工。
自己发挥不出实力，现在黑猫就是郑斜的大腿。没有它的保护，郑斜去哪都感觉凉飕飕的。
不过司祝家门口那两颗杏树都已经被郑斜薅秃了，郑斜只能去了老牛家，管牛蛋要了两块烤红薯。
“这玩意吃不吃？”郑斜把烤红薯摆在石盘上。
黑猫半睁开眼睛瞥了一眼，有些嫌弃的扯了扯耳朵，不过还是跳下来把烤红薯给吃掉了。
随后黑猫又打了个哈欠，领着郑斜按上次一样的路径来到了学堂的后门。
学堂的屋檐在正午烈阳的照耀下依然泛着冷光，老旧的木门后隐约向外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这学堂里的阴煞好像比上次来时更强了……”
郑斜警觉起来。
这说明学堂里面恐怕发生了什么变故。
黑猫也警醒的看着学堂正堂方向，耳朵不停的变幻着形状。
郑斜推开木门，腐朽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股强烈到有些刺骨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偏厅好像出了乱子……”
郑斜一眼便看到上次黑猫带自己过来取得朱砂墨的那个偏厅此时门户大开，屋里浩然正气的牌匾歪在一边，圣人画像落在地上，好像被人胡乱的破坏过。
怪不得学堂里阴煞如此浓郁，原来是这些能克制阴煞的事物都被掀桌子了。
郑斜在偏厅里随意看了看，没有什么其他线索，随后将名册拿在手中，小心地向正堂走去。
一股阴风从门内吹出，裹挟着浓重的霉味。然而那强烈的阴煞此时竟然真的没有再像上次一样拒绝郑斜进入，郑斜轻而易举的踏入了正堂的门内。
屋内空无一人，残破的课桌椅歪斜地堆在角落，再加上先生讲桌被移去了偏厅，正堂里显得非常空旷。
挂在墙上的字画都已经褪色，而原本应当挂着牌匾和圣人画像的地方也空留一片花白。
然而这件屋子里虽然有些凌乱，却并不算脏，而是像偏厅一样，少有落尘，而且还燃着些许未烧完的烛火。
看上去至少在一个星期之内，这里还有人进来并且打扫过。
而厅里最显眼的物件，就是和眼前环境格格不入、被摆放在正中央的一副桌椅了。
郑斜来到那书桌前，看到桌面上被刻着两个小字——
“花冉”。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郑斜皱了皱眉头，回想着自己在哪里看过这个名字。
“花冉……对了。”
郑斜翻开手里的名册，第一行就赫然写着“献巫女花冉，得寿六年”的字样。
“看来这就是你的名字了。”郑斜看向周围。
“能不能现身一见？”
郑斜话音刚落，殿内烛火骤然熄灭。
陈年木梁在穿堂的阴风中发出绵长的咯吱声，郑斜后颈忽地掠过一丝寒意，好像有人在对着他的衣领后吹气。
从窗口倒映进来的阴冷竹影极为清晰，而且正在缓缓延展偏移，周围的光亮也随之黯淡清冷起来，好像窗外的月光正逐渐升起——天知道是为什么，现在可是午后阳光最炽烈的时候！
隐约间，郑斜听到身后响起了像是孩童的嬉笑和耍闹。
郑斜回过头去，未曾见到一人，却有一只破布做成的手球落在门口，微微的弹跳了两下，滚落到了一边，好像刚刚还有人在那里玩耍。
随后近处又隐约传来书页翻动的沙沙声，郑斜听到似乎有人在低声吟诵着课文：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随着诵声，不知何处飘来一缕腐纸气息，混杂着烟火的焦味。郑斜顺着望了过去，从花冉的书桌上不知何时飘起了漫天的书纸。每一张白纸都燃着火光，纸屑与灰烬轻飘飘落如雪花般散落下来。
郑斜冷然看着这一切，脑中胡乱的呓语声愈发嘈杂响亮清晰。
是针对理智的攻击，而且强度极高。
如果换做一个普通的E级攻略者站在这里，恐怕此刻已经被恐惧蒙蔽了心智，眼前只剩下重重幻象，不能自拔。
黑猫蹲坐在他的脚下，用颇感意外的表情看了一眼郑斜。
“别费力气了。”郑斜终于开口说到。“这些小把戏对我不起作用。”
“果然如他所说的来找麻烦了，你这司祝的走狗……”
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
书纸与灰烬落下，一个身穿着巫女服饰的年轻少女站在那里。
“你就是盘踞在学堂中的厉鬼？如此强大的戾气，怪不得司祝会定下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学堂的规矩。”
郑斜说到。
这少女显然是一只厉鬼级别的鬼怪，比井底那只水鬼还要强大。而她死后将这所学堂作为自己的地盘，拒绝一切外人靠近。
若是村民来到学堂附近，哪怕没有真正踏入，恐怕也会受到阴煞的折磨。
“司祝……你还敢提他？！”
厉鬼的袍袖和衣襟骤然鼓荡起来，一股阴风烈煞轰然爆发。
“你们都去死吧！！！你们不得好死！！！”
堆在墙角的桌椅此刻悬浮起来，随后接连向郑斜砸了过去。
郑斜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依靠自己灵敏的身手躲开了那些桌椅板凳的攻击。
“去死去死去死！”
厉鬼双手抬起，属于她自己的那只桌子在空中翻滚了一圈，随后用比汽车还快的速度撞向郑斜。
焚空剑法！
郑斜举起桃木剑，一道焰光划过，桌子被一分为二，斩成了两断。
郑斜踏着沉稳的脚步向那厉鬼靠近，左手捻着一张符纸，右手挥起桃木剑。
“荧惑前引……”
“你不要过来！”厉鬼骤然尖叫起来，
“喵呜！！”
黑猫炸毛，一跃而起喵叫一声，拦在了郑斜和厉鬼之间，浑身绽放出七彩的光芒。
郑斜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放下手来。
还好黑猫如他所想的出手了。
他身上的符纸早在井底就用光了，根本没办法用驱邪道法。他捻在手里的不过是进门前从偏厅顺来的一张废纸而已。
“你是……”
厉鬼疑惑的看着黑猫，随后似乎无知觉的，她的眼中留下两行血泪。
“小雨她……还好吗？”厉鬼竟然弯下腰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摸摸它的头，结果又缩了回去。
黑猫回头看向郑斜，喵了一声。
郑斜立刻明白了黑猫的意思，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了林小雨送给他的那只铃铛。
“你认得这个东西吗？小巫女她现在很好，虽然之前不小心中了毒，不过已经被我给解了，这是她送给我的。”
黑猫点了点头，表示郑斜说的话是真的。
厉鬼看着郑斜手里的铃铛，低垂下头，慢慢蹲了下来，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声。
“说说你的故事吧。”郑斜语气依然平静，“你似乎早知道我要来，是谁告诉你的？还有你和司祝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花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虽然作为一只鬼，她本来并不需要呼吸，但这似乎给了她一些气力。
“许多年前——我是这个村子的巫女。而那时候，司祝是学堂的先生。
“我们为了如何摆放贡品而发生口角，然后我被他失手杀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