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9章 咒身异态

“你体内的魂链、命错、燃痕——全都会被抹掉，只留下一段可以被重写的魂轨。”

“从那之后……你再不能回来。”

我的心被什么猛地撞了一下，呼吸微滞。这门，是“只许前进，不许回头”的门。

是走向第十一印，写出完整自我魂谱的……最后一阶。

我缓缓点头，却听见另一边，有两道轻微的足音缓缓靠近。

我转头，瑶音和牧瑶——也来了。

她们的魂体早已被残火洗过，尤其是瑶音，左臂上还有“自断环链”的魂裂痕未愈，但她走得很稳，眼神坚定。

“你不该来。”我低声道。

她只是微笑：“若你真写出那一页，谁来做那笔下的人？”

我哑口无言。牧瑶站在她身侧，冷冷看着我，嗓音沙哑如骨：“你写魂，我是执魂。你提笔之时，我便为你燃灯。”

我忽然觉得手中的碎核重了几分。

这一页，我本以为只能我来落笔。但现在，我不孤单。离漪也出现了。

她从魂雾中缓步走来，脚步轻得几乎无声，一身祭服血痕未褪，面容清冷，眼神却不再属于我，而是那种“归魂者”才有的寂然。她手中，拿着一枚圆环残片。那是“烬环碎片”。

她将它举至山门之前，掌心一道青光渗出，与门上的封咒文字缓缓交汇。

下一刻，整座山门微微颤抖，发出一道低鸣，仿佛在确认来者之名。“她曾说，只有归命者，能启此门。”离漪轻声道，“而你……是唯一一个有资格的写魂者。”

“这门，我们替你守。你，只管进去。”

我还想说话。

赵磊却猛地伸手挡住我，一步踏到山门之后。“我不走。我留下，封这门。”

他咳出一口血，笑了笑：“我早就活不久了。这一身逆魂咒早就压得我喘不过气，再走一步，就是魂溃。”

“可只要我在门口，他们就追不进来。你们去写你们的命——我守着这道不许回头的门。”

我眼眶发红，却知道——这是他命里最后一场战役。

我缓缓点头，将碎核塞入魂链之中，压入识海底部。瑶音从身后拉住我，低声说：“准备好了吗？”

我说：“早该准备好了。”

她轻轻一笑：“那走吧。”

牧瑶已然踏入门中，脚步坚定，魂火无悔。我与瑶音对视一眼，同时抬步。

跨入那道写着“归命者，无返”的灰门时，我没有回头。

只在风中听见赵磊的声音——“写好它。别再让他们说我们是错的。”

下一刻，门后无声。我们三人，一步入界，身形尽没。

门后世界，没有风，没有声，更没有“时间”。

我一脚踏入的那一刻，就感觉整个魂链像是瞬间“冻结”了。不是断，而是被“钉”在原地，连识海中的咒火都不再跳动，只剩下极微弱的残热，贴着骨膜，一寸一寸发出冷意。

脚下，是一片灰镜。

如水非水，如石非石，整片地面光滑如铜镜，却不映人影。只有我们三人的倒影，像是被撕裂了轮廓，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仿佛每一寸脚步，都踩在自己的“残像”上。

“这是哪儿……”瑶音声音发颤，眼神游移不定。

她抬头望去。前方，无天、无地，只有一团漂浮在半空的“光核”。

不对。那不是光。那是——未凝固的印。第十一印，就这么静静悬在灰镜之上。

它的形状仿佛不定，时而圆如火环，时而碎如殒星；每一次浮动，它身边的空间便微微震荡一次，像是整个界域都在“呼吸”。我知道，那不是活物。

是“咒体”。一种尚未成型，却已拥有“侵蚀意志”的魂界异质存在。

牧瑶站在我左侧，整个人紧绷如弦，手中那截残魂链被她握得死紧，掌心甚至渗出血丝。

她咬牙道：“这玩意儿……在试图写我们。”

“什么？”我猛地一怔。

“它想写我们。”她低声，“不是写成谁——是写成它想我们成为什么。第十一印，是忘印。”她继续，“但它能写……就代表，它不是被动记录。它能主动……改写。”

瑶音后退半步，额角隐隐浮现出一丝淡蓝的魂纹，不是她自己的。

我心中一凛，知道糟了。她在被“镜折”。

镜折——魂术中最危险的一种反映术。只在极端咒压环境下出现，一旦中招，宿体魂识会被自身残影反射，逐渐“异化”，最终连“自我”都认不得了。

她低头，瞳孔已泛灰，声音也变得空洞：“你们……是谁？”

“瑶音！”我一把冲上去，试图唤她，可她却猛地抽出手中魂杖，直直劈来！

“别过来。”她的声音发冷，“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不是她变了。是她“看见了另一个自己”。那镜，不仅冻结时间，也折射魂线。

她正被困在过去所有未走之路的影子里，被反复问着一个问题：“你，真的是你吗？”

牧瑶没有犹豫。

她猛然一咬舌尖，鲜血狂涌而出，混着咒力吐在地面，脚下一圈灰镜瞬间“破碎”，将她和我们暂时隔离。

“她要失控了。”牧瑶眼神冰冷，“她被镜界反写了。我还能撑一下，你快决定——是不是现在写魂。”

我看着那漂浮的“忘印”，感觉识海一阵灼痛。那不是普通印核。它在动。

它在蠕动，就像某种被封存千年的咒虫，在吸收我们三人的魂火，慢慢重构“本源识”。

瑶音忽然仰头，脸色开始浮现不属于她的纹路。

那是一种淡蓝色的“非人之相”。

她的五官缓缓拉长，耳尖逐渐伸出骨刺状的半月钩痕，背部更鼓起两道光影虚脊——

那是“咒身异态”。是印化失败后的第二魂身。她已经……不是人了。

“别让她走完那步。”牧瑶死死看着我，“她再变，就回不来了。”

我手心紧攥着碎核，感受到它的躁动。它想趁此刻，直接“吞”掉她未完成的魂格——

因为瑶音，是“未定名魂”。

是最容易被“忘印”侵入的人。“我不让她死。”我低声道也不让她，成为印火的器皿。”

牧瑶迟疑了一下，终究默默后退半步，将“决定”交给了我。

我缓缓走近瑶音，眼看她已然双眼泛白，身体周围缠绕起一圈圈镜火之丝，像要将她整个人撕成碎影，拉入“印写胎体”中。

她忽然抬头，盯着我，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冷笑。“你，为什么要写魂？”

我没有答她。

只是抬起手，将碎核轻轻贴在自己心口。“因为我曾被写错。而现在——该由我，自己写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