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0章 两道印识
那一刻，碎核与【自铭之印】瞬间契合。
我识海之中，骤然浮现出一幅“魂写图谱”。
是“第十一印”的雏形。
而我，正站在它的“起笔处”。
我看向瑶音。
她魂身开始剧烈震荡，镜火如藤，已经深入她骨脊。
我低声道：“你若还认得我，就别挣。”
“让我，帮你重写这段路。”
她喉头发出一声哑鸣，眼角滑下一滴血泪。
然后，整个人缓缓向我靠近。
我张开双臂，将她轻轻揽入怀中，碎核之力透过我手心，灌入她体内，将那一层“非人咒写”生生压下！
“啊——！”
碎核开始融入我体内的那一刻，识海像是被撕开了一条灼烧的裂口，一道几近无法承受的魂火轰然灌入，仿佛要将我骨中每一寸未曾燃尽的命脉全都点亮。
“轰——！”
整个灰镜界炸出一圈螺旋形的魂浪，那魂浪无声，却卷得我浑身血气乱窜，耳中甚至听见“骨裂”的脆响。瑶音被我死死护在胸前，背后镜火如狂潮般拍打，却因碎核释放出的青芒而硬生生止步半寸之外。
第十一印终于动了。
它不再漂浮，而是像被激怒，又像被唤醒，从半空骤然俯冲，化作一枚模糊不定的魂形，直撞我眉心！
“唔——！！！”
我一声闷哼，只觉识海如崩，魂骨如裂，整个人像被强行剥入另一个“咒火世界”，眼前金光浮动，幻影交错，耳边是万千魂语在倒念名字。
【玖玖——玖玖——玖玖——】
那个名字，一声比一声沉。
在我即将被碎核吞噬的那一刻，一道微弱却极稳的意识光影，从碎核深处缓缓浮出。
那不是我的魂识。
那是一个——少年。
他安静地立在一片魂火构图的中央，四周悬浮着巨大的印脉图腾，仿佛是早期“归印计划”的原型阵构。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却给我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他低着头，掌中悬浮着一枚尚未铭刻的印火原胚。
就在我注视他的同时，他忽然抬头，望向我。
那一瞬间，识海如同轰然开山。
我看清了他的脸。
他和我——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少了些疲惫，多了几分年少的清澈。
他眼中没有悲愤，没有怨怼，只有一种超出年纪的安静。他朝我微微一笑，那笑里，藏着千年的牺牲与等待。
“玖玖。”
他说话了。
我全身一震，几乎想后退一步。
他却缓缓走到我面前，手中那枚印核缓缓升起，微微泛光。
“你……还记得我吗？”
我想说话，可嗓子仿佛被什么拽住，只能无声摇头。
他笑了。
“你当然不记得。”他说，“你在第一次焚魂的那一夜，就将我的名字……烧掉了。”
我目光颤动。
他慢慢举起右手，一指点向我印堂。
“那就由我，再为你——刻一次。”
“这一次，你别再忘了。”
那手指一落，一道刺眼的印光从我眉心炸开，直接贯穿魂骨。
那一瞬，我眼前的一切——都碎了。
镜火、魂潮、瑶音、牧瑶，统统化为一片魂尘，飞散在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尘封的记忆。
我，看见了一千年前的“归印实验场”。
少年我站在试炼台上，魂骨初成，印火未起，手中握着一枚空白的印脉核材。
而在我对面，那个少年——正是“归印之主设计者”，也是我早已忘却的亲兄长——“玖曜”。
他是主根意志试图复制出完整人魂的第一次“成功设定”。
我……是第二次。
他将自己所有的“魂设权”，都留给了我。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过是“设计者”。
而我，才是那一页真正要被写的人。
“玖玖，”玖曜那时的声音低得仿佛魂风，“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你已站在最后那阶。”
“我希望，你不是来继承的。”
“你要来——书写。”
“书写你是谁。”
“也书写，为什么你要是你。”
我泪流满面。
魂识在那一刻彻底被点燃，识海之上，一道“完整魂环”浮现。
那是第十一印的真容。
不是忘。
不是毁。
而是——补。
是为所有被主根抹去的“魂名”，补回那一道——从未被写上的“我”。
玖曜缓缓转身，魂影将碎核捧向我。
“现在，这最后一笔，就由你来落。”
“记住，不是我给你。”
“是你，自己拿。”
我站在魂海深处，那道印火裂隙尚未闭合，余烬在血脉中如潮汐翻卷，撕扯着每一寸还未归位的识线。而眼前那个少年，静静地站着，魂光模糊，周身却泛出一种让人心悸的——既陌生，又熟悉的印波。
他不是“玖曜”。
他自报的名字，是——“玖昀”。
那一刻，我的识海像是被封印了千年的古咒忽然被撬开，一道被彻底封藏的命轨，缓缓浮出骨缝。
少年面色苍白，眼神却清明得不像是活人，像是早已死去千万年的魂体，被刻意留在了某个“未燃空间”中，只为等我此刻归来。
他望着我，笑意中没有欢喜，却有一丝说不出的倦意和……释然。
“你终于能看见我了。”
我喉咙发紧：“你是谁？”
他指了指我的心口，轻声道：“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兄长。”
“玖曜是创造者，是归印计划的初型，我不是。”
“我，是被造出的产物。”
“是归命之印的——代价。”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那几个字，在我骨髓中生出冷气。
归命之印……不是由我写出的么？
他却缓缓抬手，指向我掌心浮现的那一圈未完全成型的印环：“你现在见到的第十一印，确实是你手中的未完之印。”
“但它的根，是我。”
“我是——归命之印的底稿。”
“我是玖昀。”
那名字一出，我整条魂链都剧烈震动了一下，像某种从未听闻却早已被铭刻在骨下的真相，忽然破壳而出。
玖昀看着我，继续道：“六玄不曾提起我，是因为我早在一千年前，就被他们——抹名了。”
“因为我违逆了魂律，用自身魂核尝试打通主根残印与人魂之间的魂通环。”
“我想用我的魂，去写一个不走命书的印。”
“归命之印，不是他们赋予的。”
“是我，用自己的毁灭，写出来的。”
他说到这里，整个人的魂体开始泛出细碎裂纹。
每一道裂痕中，都浮动着一个个模糊的魂影——那些曾被主根抽走名字的“未书之魂”。
我一眼认出其中有一个，是我自己。
——或者说，是“玖玖”。
他缓缓走近我，手掌摊开，一点灰蓝色的魂晶漂浮于其中。
那晶体微微跳动，像是有无数咒语在其中自燃，每跳一次，就在我识海深处撞出一个曾遗忘的回音。
“这颗魂晶，是我的残忆。”
“我用它，在你自焚识海之前，植入了两道印识。”
“一个，是你——玖玖。”
“一个，是她——离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