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容华的视线从容地扫过整个场子里的人，浅浅一笑地给各位打招呼。最后，她把视线转向韩书宴，“书宴，好久不见。”
韩书宴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那是沐惊凡从未见过的，甚至……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期待，“好久不见。”
沐惊凡努力压抑住自己心里油然而生的不知为何的酸涩。她藏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攥起来，维持着良好的表情。在容华面前面对韩书宴，她感觉到了一股……自卑。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张褚麟作为东家，将各位都安排落座。而他自己自然而然的把容华安排在身边，他和韩书宴把容华夹在中间。沐惊凡坐在韩书宴的一侧，眼巴巴地看着各人，不知所措。
沐元霁自然带沐惊凡见过许多的人，但他们顾及沐元霁的面子，永远会对沐惊凡笑脸相迎，主动联系。但在这个场地里，她除了韩书宴，什么也没有。
张褚麟抿了抿唇，给她倒了点儿红酒，“容华，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容华只是用手轻轻附在唇边，淡淡地笑着说：“我比你大三岁，该叫姐姐。”
其他人只是低头吃菜，不去插话。大家心知肚明，张褚麟的这个接风宴是什么目的。唯有沐惊凡微微瞄着韩书宴的表情，还好没有一丝变化……真是庆幸。
容华放下筷子，耐心地回答着张褚麟的问题，“这次回来，我就准备长久发展了。如果没有偏差，应该是不会离开。”
接着，容华主动举杯，感谢各位为她接风洗尘，举动之间落落大方，言辞之间彬彬有礼。
“书宴，我说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条件可以再商量。”
“容华姐给了这么好的条件，我岂有不做之意？”
“那就祝我们心想事成了。”
二人碰杯，清脆的声音也让沐惊凡再也没有了食欲。她暗地里看着二人眉目间的欢喜，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容华忽得看向坐在韩书宴一侧的沐惊凡，“这位是……”
韩书宴看了沐惊凡略微不自在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他双手交叉放在碗筷前，微微勾唇，“我家小姑娘。”
容华和韩书宴对视了几秒，心里也明白了个一清二楚。她也没有多问，和沐惊凡随意说了些话，免得让小姑娘紧张。
这场接风宴还是以容华为主角，其他人或多或少做个陪就好。待饭后，众人又在包间里休息很久。当然，是在讨论许多业务。
韩书宴忙着跟容华说话，也顾不上沐惊凡。主要是，他想要沐惊凡能够自主的拓展自己的人脉。
看了眼周围的人，沐惊凡也只能往窗台的霍凌琛那儿去。她刚接近，霍凌琛的视线就移了过来，打量着她。
沐惊凡带着微笑，心中很是忐忑不安。就连袖口里的手心都出了些冷汗，实在是霍凌琛给人的威压太大了。
霍凌琛如今二十六岁，比沐惊凡大了将近十岁。思虑良久，叫霍叔叔，人家会不会介意呢？叫霍大哥，又有点套近乎的意味。挣扎片刻，她说：“霍……霍先生，您好。”
霍凌琛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接触，他说：“沐先生曾经任过我的导师，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一声师兄。当然，我比你大十岁，叫霍叔叔也可以。”
沐惊凡觉着他倒有些幽默，微微抿唇喊了句，“霍师兄。”
两个人毕竟是有共同话题的，倒也算是相谈甚欢。沐惊凡在霍凌琛这儿学到了很多东西，真可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不知不觉，时间流逝，她淡忘了关于韩书宴和容华的事情，一心一意沉浸在霍凌琛说的话里。
等要散场的时候，容华又笑着对韩书宴问：“要不要去我那儿看看东西？”
沐惊凡站在韩书宴身边，只是保持一个得体的笑容，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韩书宴自然知道她是在闹些小脾气，“不了，改日吧。”
这场接风宴也算是圆满的结束了，司机把两个人安然无恙地送回了家。路上，两个人一言不发。
刚到家，沐惊凡去周太太房里看看，周太太还在外面没有回来。她脱下小皮鞋，沉默地往楼上去。
韩书宴看着她的身影，开口：“站住。”
沐惊凡没有理会，接着走。
韩书宴脱下大衣挽在手上，略微提高了音量，“是谁答应我，以后再也不气我？”
沐惊凡站住脚步，重新下楼站在韩书宴面前，昂起头和韩书宴那双眸子对视，“谁气谁？”
韩书宴微微皱眉，一双眼睛里很是认真，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直击她的心脏，“什么意思？”
沐惊凡错开视线，垂头，声音小了下来，“没什么意思。”她转身，准备离开。
韩书宴伸手，拽住她的手腕。说是拽，其实也没有用多大力气。他的语气不再平淡，“说清楚。”
沐惊凡只是长长叹了口气，眼里闪烁着清光，“你去忙吧，容华那边需要你。”沐惊凡把手腕抽出来，像是掉落的蝴蝶。
韩书宴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再也没有了在外头的挺拔，而是泄了气一般垂丧……他只能喊一句，“沐惊凡。”
沐惊凡只是说了句，“我累了。”这句话的语气平淡得不能再平淡了，可就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在韩书宴心里激起了千层浪花。
一直到了晚上，沐惊凡都没有出来。韩书宴害怕沐惊凡跟上回一样，不管不顾地往她房门口去。
他在门口敲了好几下，里面没有人回应。沐惊凡把自己藏在被窝里，戴上耳机正睡得沉沉的。
韩书宴在外头心里急得不行，“沐惊凡。”
“沐惊凡。”
“沐惊凡！”
“你再不说话，我就进去了。”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回应，韩书宴转开门大步走进去。只看到床上微有身影，他靠近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沐惊凡正蜷缩在里面，手里捧着手机，时有匀称的呼吸声……
韩书宴这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取下她的耳机，把手机放在一边。“沐惊凡，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沐惊凡一直睡着还是没有起来吃完饭，韩书宴也没有打扰她。反倒是周教授心里惦记着家，买了车票大半夜地赶了回来。
他怕周太太担心，瞒着回来了。周太太大半夜起来开门看到他的时候，还真以为自己老眼昏花，出了幻象。
周太太忙着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嘴里念叨着：“你个老头子，大半夜的一个人回来，多危险！”
周教授把行李箱拉进来，风尘仆仆的，“这不是太久没回来了吗？再说了，书宴马上成人礼，我可得回来。”
周太太有些吃味，“你这脑子里就惦记着书宴。”
周教授不乐意了，拿出手机给她看，“我可还惦记着你，我每天都给你发消息，你可不能忽视我。”
周太太心里高兴，却也只是催促他，“真是的，快去洗澡。以后，也要跟我提前说。”
周教授边去找衣服，边说着：“跟你说了，你就不让我晚上回来。”
周太太坐在客厅里帮周教授整理东西，嘴角洋溢着笑容，始终没有放下。
沐惊凡是饿醒了的，站在楼梯上揉着眼睛，看着客厅里的景象，“外婆？是……外公回来了吗？”
周太太放下手里的东西，迎着走上去，“对啊！他刚刚回来，洗澡去了。饿了吧？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沐惊凡坐在沙发上，帮着整理一些杂物。周太太拿出一盒糕点出来，“这是我今天买的，你尝尝。”
而后，沐惊凡静坐着吃一些糕点，看着周太太满心欢喜地收拾着周教授东西。
周太太和周教授两家是世交，但却也是相亲结婚的。原本相敬如宾，后来这日子过着过着也有了滋味……周太太和周教授先婚后爱，幸福安康，唯一的遗憾就是独女不在身边……
但好在，两个老人家心里装着彼此，满眼都是彼此，也多了些安慰。
周教授洗完澡就缩到房间里睡觉去了，沐惊凡吃的差不多也上楼。此刻，韩书宴却是开了门出来，和沐惊凡来了个措不及防的对视……
沐惊凡尴尬地移开视线，说：“外公回来了。”
“嗯。”韩书宴应了声就下了楼，没和沐惊凡有过多的交流。沐惊凡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失落。
她缩回房间，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多。
她翻开手机，找到“妈妈”那一栏，敲下这么些字，“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只是，她敲敲打打，还是删去了。
今天的夜……很寂静……很漫长……
第二日，沐惊凡起来练功。
她把腿压在阳台上，沐浴着阳光。一夜的辗转反侧，让她的双眼变得无神，甚至有些红肿。
手机传来消息，上面显示着班长：“沐惊凡，在不在？”
班长平日里比较木讷内敛，都不主动找女孩子的。如果他找，一般都是公事或者要事。
沐惊凡拿起手机回复，“在的，班长。”
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你……有没有进学校的群？”
沐惊凡回了三个问号，“？？？”
“有个事情……不太好，但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说吧，班长。”
“你准备好了吗？这事儿不太好。”
“嗯。”
紧接着就是好几张截屏，都是几个群聊里面的信息。
“我靠……那女的身材真好……叫什么名字？叫……什么……沐惊凡是吧？”
“不是还有个叫徐淮的吗？”
“脸太臭了！”
“哈哈哈……还是那个沐惊凡有点滋味儿……她是怎么被选上的？身材那么好，怕是跟头上的人有点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吧！”
“我看有可能！看看她那个样子，真不知道在床上是什么样子呢！”
“有本事你上啊！”
“你看我上就完了！”
……
这些还是可以接受的，那些不堪入目的词汇还被班长贴心的打上了马赛克。沐惊凡的视线从上到下，扫过每一个字。
她只是觉得心里好惆怅……好惆怅……那种形容不出的感觉。就好像一颗心被挖出来，扎了好多颗钉子，却不痛，只是不习惯。然后，再把那颗扎满钉子的心塞回心口，让它跳动……
沐惊凡深深吸了口气，敲着键盘回：“班长，还有吗？”
“你……还好吗？”
“嗯，我很好。班长，很谢谢你。”
“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是，你应该知道这些。”
“嗯，班长，如果还有的话，就都发过来。”
“或许没有了。这些日子，好好保护自己。”
或许……或许……哪有什么或许呢？其实还有吧，只是连看客都看不下去了。
沐惊凡再也没了心思压腿，她往房间里去。在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韩书宴发来消息，“吃早饭。”
她沉闷地看完了消息，找了件衣服换上这件衣服……挺厚重的，遮住了她的身子，留一个脑袋出来。
周太太看见沐惊凡这略微不自然的模样，心里担心，问：“怎么穿的这么厚啊？沐沐，你是不是冷？是不是又发烧了？”
沐惊凡摇摇头，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没有，就是好久没穿了，突然又想穿了。”
这段早饭她吃得心神不宁，韩书宴的余光里满是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跟她说话。她在生气，他确定不了因为什么生气。
两个人都在散发着信息，彼此也接收到了……可是，又害怕，这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沐惊凡随意喝了几口白粥，还是放下了勺子，“外婆，我饱了。”
周太太抬眸看她，也放下了勺子，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不合胃口？刚好老头子出去散步了，你想吃什么，我让他给你带。”
沐惊凡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外婆，不用了，我去楼上写作业了。”
周太太目送沐惊凡上楼，她看向韩书宴，“沐沐怎么了？”
“我不知道。”
“你俩又怎么了？怎么一直不说话？”
“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管，你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