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章 来敌,奔离,回归故土
自汉武帝元光元年,董仲舒提出“推明孔氏,抑黜百家”始,已有百八年。
儒家,或者说儒学,早已在大汉确立了自己的学派统治地位,无数学子自幼所学,便是儒学。
故而当男人的脑中突兀塞进一僧一道的记忆时,短暂的认知冲突亦是无法避免。
嘶~!
疼痛的抽吸声在寂静的荒野中显得如此刺耳,引得守夜的士兵向他们的长官看去,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轮廓。
“警戒!”
见同伴竟就放松下来,伍长低声呵斥,挥手示意对方原地戒备,自己伏低身体,向都尉方向靠近。
一路来的逃杀告诉他,任何微小的动静都需要注意到,谁也不知道敌人和意外哪个先到。
待他走到近前,便发现都尉的眉头紧皱,额头大汗淋漓,牙关锁闭,怎么看都是出了事的模样。
“疮疡?”
这糙汉子一愣,赶忙将一旁假寐的亲卫摇醒。
“牛兄弟,醒醒,都尉出事了!”
亲卫一个激灵,鲤鱼打挺一跃而起,也顾不上充作枕头的酒囊,飞快地冲到都尉身旁。
“这是……?!”
探手一摸,一手汗渍下,头部并未发热。
“非是风寒……”
他的心有些沉下,连忙解开上官的轻甲,轻轻撸起长袖,露出被刀剑划砍的狭长伤口。
“无脓无腐,亦非疮疡。如此一来,却是非得唤醒都尉不可了!”
轻轻摇晃下,脑中尚且迷糊的男人睁眼便见着两张焦急的面庞。
“可是鲜卑兵追来了?”
也未等两人回应,话音未落时,男人已经摸着草绳,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
环顾四周间,哪有来敌的动静?
一众兵士被马蹄踏动的震感惊醒,纷纷起身,攥紧了兵器,警惕地试探周身,引起一片骚动。
并非月夜的当下,伸手不见五指,仅能见到模糊的轮廓,一场哗变随时可能发生。
亲卫连忙上前,解释刚刚的缘由。
“诸位,无事发生,继续休息!”
男人无奈地揉揉鼓胀的太阳穴,随口含糊过去,再出声叫停了这场乌龙。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众人起身,便见大风扬沙,天空被一层黄灰色掩盖,百米之内都看不清人影,一时间白昼如同昏夜。
这漫天的沙尘似乎打在他的心上,右眼皮不住地跳动,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打小随着同乡一同出门求学的他,对于即将危及自己的危险往往有些模糊的先天预知,这是长期警惕的生活习惯养成的,就像他极为出众的骑术一般。
可他也说不出哪里不对,预感终究只是预感,无法在危机四伏的现实中指给他明确的决定。
黑风暴,还是追兵?
这决定了他们这批人接下来的行军路线是否需要迂回。
看着仅剩的人马,他还是决定宁可绕一下远路,避开可能存在的沙暴。
十日口粮或许不够,但多余的战马也能顶上十数日,足以让他们有充足的食物,支撑到赶回大汉境内。
至于敌人……能避则避,避不开,那就试试他从小习练的箭法和刀法好了。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不通晓,何以称君子?
“启程!”
沿着男人估测出的方向前行,一连数日,不见风沙有减弱的趋势,幸而也没有更进一步。
他们行进在风暴的外围,虽有些艰难,但也在某种程度上清除了他们的痕迹——他们摆脱了追兵。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会很顺利地直到到达平城,但现实总是充满意外。
那是遇见风沙的第七天傍晚,风声渐息,代之而起的却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惊愕地发现,距己方仅仅十几步之遥的荒丘后突然杀出一队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骑兵。
“染干!”
那些骑兵的领头人呼嚎着率军冲锋。
他们伴随着夜幕和飞沙而来,与传说中的妖魔精怪的出场方式一模一样。
他们不问来由,以千钧之势冲向汉人的队伍,挥舞马刀,顺手就砍向眼前的人影。
抽刀接住敌方首领劈面的一刀,顺势牵引住刀身自身边滑开,男人与之交错而过,又迅速仰躺在马背上躲开后续兵马的进攻。
“赀虏!赀虏!”
正左遮右挡时,身后传来的命令声令他出离了愤怒。
“崽种!抓你爷爷们当奴隶,有种啊!”
这群鲜卑人本该与他们毫无关系,就见着他们穿越荒野草原,人困马乏,人数也不多,就起了抓人当奴隶的心思。
勒转马头,扫视摔下马背的六名兄弟,男人横视突来的敌手。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况乎如此宵小,叫嚣于前!”
“风!大风!”
三十七人的队伍,人人带伤,却有一股气势升腾而起,向这群鲜卑骑兵压迫而去。
自武帝始,一汉当五胡,区区百人,优势在我!
聚集成紧凑的锋矢阵型,仅仅数次来回穿插,鲜卑的队伍被完全冲散,留下数十具尸体,仓皇逃离。
“二牛!清点!”
不出片刻,亲卫回返。
“报,阵亡十人,尚余三十三人,四人重伤,二十九人轻伤。”
“记下此仇,”男人咬牙切齿,“吾等日后,必有所报!”
别拿公羊不当干粮,他们这一派的,可记仇了!
“把弟兄们的尸身绑在空着的马上,带弟兄们回家!”
“喏!”
都是军里的老手,众人一同利落地动手,完事时天际尚存微光。
趁着天色还没完全暗下,也顾不得处理其他的战利品,继续向着东南方向迅速离去。
谁也不知道刚刚这群鲜卑人是不是还有后队,赶紧离开现场才是王道,免得被人杀个回马枪,包了馄饨,死了太冤。
又是七日安静枯燥的路途,这日清晨,大汉的城池已然在望,但见一人引兵在外巡视。
见此人,身足七尺,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弓箭随身缀,手持方天戟,坐下嘶风马,真真好一位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