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胜负
场地中央的两位少年形成对峙之势，相对于钟俊高挺身姿、虎背熊腰的模样，方明重心下沉，锋芒收束于双拳之中，乍一看，如同干瘦少年独战人形猛虎，胜负已定。
本来众学生还觉惊奇而回头，看清挑战者的身形，失望之意不自觉流露出来，这气势上的差距足以叫人汗毛竖立，那区区十五班的末流学生，有什么机会打得过学过吐纳修炼之法、《虎啸拳》即将入门的一班班长钟俊？
“挑战开始！”
随着孟山一道惊雷般的吆喝声响起，轰，钟俊屈膝如猛虎跃步而出，沙包大的拳头砸向方明，眼角锋芒似刀，傲意凌人！
啪！任凭挑战者双臂架拳阻挡，这一拳的功力也叫他倒退了小半步，毕竟论及力量，自己绝对是十八人中最强的，毋庸置疑！
逞着肉体境界上的优势，钟俊血液如火烹，拳风更加凌厉放纵，啪啪啪，雷霆震怒般轰打方明：“耐打，适合当个陪练！”
局势无比明朗，他如同蛮熊驱土鼠般压着相对瘦小的方明打，拳头与肌肉的碰撞砰砰响，刘子璃眉心都隐隐作痛，默叹了口气：
“钟俊当初若不是差一点进入校武队，凭借学校的扶持，现在可能已经踏入武徒第一关，肉体强度比我们没学过吐纳修炼之法的凡躯高一截。
方明从年级最末的十五班来的，家庭条件可能连我都比不过，能不能顿顿吃肉都不好说，怎么有机会赢？”
伴随一声低到尘埃里的轻叹，学生们的目光暗淡下来，甚至尤透露出一丝惋惜与兔死狐悲之意，已经看见结局。
大家出身略有参差，可归根结底也还是一类人，不都是想靠学武改变命运，试图抓住这渺茫的机会吗？
哪怕从一开始，这名额就不是为他们而空出来的，但心里就是会抱有幻想，希望“自己”这类人能赢。
没有初中就能练武学吐纳修炼之法的条件，没有跟武者级别的存在建立联系的家庭背景，只是实实在在打了七天拳，没人敢上去丢这个脸。
方明，响应了这份来自于少年人心中最纯洁的期待，他上了，可耳边若隐若无的拳风呼啸声又打碎了所有人最后一丝丝不真切的念想。
此刻，孟山默然不语，微微眯着眼，只见孟山弓拉满月的拳头突破三分风流轰向方明，猛虎起啸。
这一拳已尽全力，会破开防守架势，胜负将分。
呼——
钟俊势大力沉的一拳如同钢筋弹簧压底后爆射而出，直勾勾杀向方明的胸腹间，眸中微不可察的焦躁之意闪逝。
他双臂肌肉已经紧绷如虬龙扭转，面部略微狰狞出怒虎之相，汗珠滚滚，虎眸圆睁。
不应该打那么久。
不应该迟迟抓不到破绽。
不应该！
伴随内心一道嘶吼，轰的一道拳影在半空中摩擦出三分虎啸之声，全身力道灌注于拳锋，势要一拳捶倒方明！
这刹那，刘子璃等围观学生心跳一怔，就像是野鼠忽闻虎啸，呆怔，惊恐，颤栗！
呼~
微不可察的，一缕清气涌入方明鼻腔，他身下马步如松，一双虎眸如同打火石碰撞时溅射的炽热火星。
你急了，便轮到我攻了！
“吼——”
一道更为猛烈的虎啸声从他腰腹下探出的拳锋上迸发，骨节分明的拳头隐约被虎形风流包裹，在半空中冲杀出一阵阵无形音浪涟漪，径直与对手打来的拳头对轰！
刹那，钟俊拳头在空中擦出的虎啸声被淹没，如同雏虎直面山君，息鼓偃旗，滚滚声波掀得自身汗毛倒竖、后仰，瞳孔骤缩，心跳戛然而止。
砰！
失神间，一股大坝决堤泄洪的冲击力从拳头上传来，咔嚓，手骨断裂。
余力不减，自臂膀而上，沿四肢百骸蔓延，摧枯拉朽，好像山君一爪子掀来的风，吹翻了纸片，他踉跄着向后摇晃了一下，噗通栽倒在地。
一声不吭却微微张着嘴，眼珠子还瞪得很大，愣愣失神。
诺大的训练场恍如山谷，山君长啸的回音渐渐熄灭，刘子璃呆若木鸡，迟迟眨了一下眼，才惊觉自己手臂、脸上的汗毛都已经倒立起来，寒潮摸了一把脊椎，一激灵。
咕噜~
吞咽之声此起彼伏，在众人目光注视下，方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下巴尖的汗珠滴落在水泥地板上，同时看向面色冰冷的孟山：“老师，我赢了。”
对方多看了他一眼：“戾气倒是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虎啸拳》入门，还得了精髓，现在有谁想挑战方明。”
疑问句作陈述的语气，孟山瞄了余下十六人一眼，尽是退缩了半步，毫不在意：“钟俊自己去校医院检查，治疗轻微骨折的续骨药膏学校报销，方明明日上午八点来这报道，课程另有安排，不上普通班的课表。”
哒、哒、哒，脚步声渐行渐远，高大的身影背负双手远去，似乎只是随手完成了学校交给自己的补缺任务，而遗留下的学生，看方明的眼神却满是艳羡之色。
“咳咳，”钟俊爬起身，脸皮肌肉抽搐，瞪向方明的眼神有饮血啖肉之意，牙齿暗自摩擦出细微的刺耳声响，“方明！”
他左手攥拳，右臂垂落，步履蹒跚离去，眼神中时而漏出一丝彷徨之色，身躯莫名战栗一下，喘气更粗，脸色赤红。
最后那一拳一定是意外，虎啸是假的，自己只是失神了，肯定没有被吓到！
肯定没有！
可任凭少年如何为自己狡辩，这辈子也抹不去脑海里那一道虎啸之声。
往后，乍闻虎啸，便会不自觉想起今日之战，一个瘦小的少年，朝自己挥出了惊才艳艳的一拳，伴随山君之啸，威震宵小。
“这便是【虎啸】之威吗？”望着他落寞弓腰的背影，方明缓缓捏起右拳，如同一尊猛虎攥爪子，“钟俊力量、速度、反应力等综合水平强过我，最后一拳若是结结实实打过来，十有八九是我输，而且也会轻微骨折。”
抗下前面的攻势纯属骨头比较硬，入门级《虎啸拳》水平更高，能以更小的力招架更大的力，可对方最后一拳却很凶，已经蕴含三分虎啸之意，数值出类拔萃，防不住。
若是昨晚选【虎扑】【虎威】俩词条，现在不仅胜负易手，手骨折也没法再给人陪练赚酬劳，往后真的一辈子都要留在底层，为治病与还贷而奔波。
但终究，还是赢了。
哪怕得罪钟俊，也不可能错过改变命运的机会，唯有学武自强，才能带小兰治好双腿，为自己谋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