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窃天者

第八章窃天者

陆小凡踩着青铜鼎的残片爬出来时，满手都是锈绿色的血。深渊上方的裂口透下星光，照见满地碎玉上刻着相同的生辰——正是他被青阳子捡回山门的日子。

“小友看够了自己的戏本么？“

紫袍女子坐在倒悬的困龙柱上，裙摆垂落的星砂勾勒出北斗图案。她腕间银铃轻响，陆小凡右眼的钥匙孔突然灼痛，竟映出女子额间藏着枚龙鳞。

“天机阁的走狗？“少年甩去指尖锈血，“换个新鲜说辞。“

女子轻笑掷来玉简，卷轴展开竟是紫霄宗千年来的弟子名录。陆小凡三岁到十七岁的画像旁，密密麻麻批注着“药性稳定“、“魔气可控“等字样，最后一页朱砂批红：甲等鼎炉，可入丹。

龙爪捏碎玉简的刹那，七十二道星芒锁住陆小凡周身大穴。女子赤足踏过虚空，绣鞋挑起他下巴：“青阳子拿你炼人丹，我用你偷天机——选个炉温可好？“

地脉深处，三千盏鲛人灯照得溶洞宛如白昼。陆小凡被锁在冰玉床上，看着女子剖开自己的胸腔。太极金丹悬浮在琉璃盏中，竟生出细小的血脉连着床底阵法。

“别瞪眼了。“女子指尖金针挑动他心脉，“你当青阳峰后山的仙鹤为何追着你啄？它们嗅到同类的味道。“

针尖带出缕金血，滴入盏中化作迷你丹炉。陆小凡突然想起七岁那年，青阳子罚他抄写《灵禽谱》时，曾盯着仙鹤尾羽出神三日。

“你们拿我炼什么？“

“炼条活路。“女子忽然扯开衣襟，心口赫然是同样的太极印，“三百年前我躺在这张床上时，也问过这句话。“

冰壁映出无数重人影，每个“陆小凡“都在重复剜心之痛。当女子金针探入他龙角时，深渊里传来熟悉的鹤唳。仙鹤赤喙啄碎鲛人灯的瞬间，陆小凡嗅到青阳子独有的松烟墨香。十七只灵禽结阵撞向冰玉床，鹤羽化作利刃切断星芒锁。

“老东西果然留了后手！“女子罗袖翻卷，洞顶钟乳石暴雨般砸落。

陆小凡滚地避开冰锥，抓住最大块的碎冰按进胸腔：“老子自己的命，轮不到你们摆弄！“混沌之气裹着冰碴重塑心脉，竟在体外凝成冰晶太极图。

仙鹤群突然哀鸣坠地，每只眼眶都钻出血丝。女子银铃急摇：“现在信了？这些扁毛畜生才是真正的监工！“

陆小凡龙尾扫飞三盏鲛人灯，火光中瞥见鹤爪上的紫霄宗禁制符。记忆闪回七岁生辰，青阳子抚着他头顶说：“仙鹤啄你是为疏通灵脉。“

“去他娘的疏通！“少年暴喝撕开冰晶图，混沌之气化作万枚冰针刺向女子，“小爷今日就要改命！“

溶洞坍塌时，陆小凡攥着半块鹤符坠入暗河。水流冲刷着胸口的冰晶，竟映出青阳子与七代掌门对弈的场景。

“此子必须活过十八劫。“青阳子落子的手在抖，“否则轮回鼎......“

“否则如何？“河底突然亮起星图，天机女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师父没教过，窥视天机要付代价么？“

暗河变成滚油，陆小凡的龙鳞片片竖起。他猛地将鹤符插入右眼，剧痛中看见浩瀚星海——每颗星辰都是个青铜鼎，鼎中躺着不同时空的自己。

“原来如此......“少年癫笑着扯断心脉处的金丝，“所谓轮回，不过是你们这群老鬼在摆弄提线！“

混沌之气吞噬星海的刹那，陆小凡听见万千个自己在嘶吼。当他在血泊中醒来时，掌心握着块带牙印的玉佩，上面新增了道裂痕。

走出地脉的陆小凡愣了半柱香时间。本该是紫霄宗遗址的群峰间，矗立着金碧辉煌的新宗门。山门匾额上“天机阁“三个大字刺痛双目，守门弟子竟长着静玄师姐的面容。

“师弟愣着作甚？“假静玄笑吟吟递来食盒，“今日的养心丹还没吃呢。“

食盒里红绸衬着金丸，每颗丹药都映出他在地脉受刑的场景。陆小凡突然暴起，龙爪贯穿对方胸膛——掏出的却是自己的心脏。

“疼吗？“假静玄化作星尘重组，“这痛是你欠紫霄宗的。“

整座山门开始坍缩，陆小凡在万千幻象中看见真相：青阳子自爆金丹那日，天机阁主正在百里外抚掌大笑；血魔老祖被封印的分魂，原是他出生时被割离的恶魄。

当最后块山石压顶时，少年咬碎玉佩狂笑：“好个偷天换日！“混沌之气裹着玉屑凝成逆刃，生生劈开时空裂缝。裂缝另一端是熟悉的青阳峰，十七岁的自己正在偷仙鹤尾羽。陆小凡龙爪即将触及时，却被天道威压按跪在地。

“没用的。“天机女子从虚空中走出，“你试过九千七百次，次次都......“

“这次不同。“陆小凡突然将逆刃刺入丹田，“我不要破局，我要焚天！“

混沌之火自焚的瞬间，万千时空的青铜鼎同时炸裂。女子尖叫着化作星屑，陆小凡在灰烬中拾起块未染血的襁褓——这才是真正的轮回鼎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