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7章 荆南四郡(10)
“在下左将军、豫州牧、宜城亭侯刘皇叔帐下军师兼户曹掾诸葛均,见过各位大家族长。”
诸葛均在大堂上对桂阳世家们长长的作了一个揖。
“想必今日大家都有疑问,为什么将各位召集在此。”
诸葛均说着就从袖兜中取出一个账本,翻开首页念道:“临武桓氏隐田十八万亩,隐户一万二千户;郴县陈氏隐田十二万亩,隐户九千户;阳山廖氏,隐田八万亩,隐户七千户;耒阳黄氏,隐田十万亩,隐户六千户。”
他将在座的四大世家隐田隐户的具体数目一一读出,瞬间四座皆惊,只有在末座的傅戎嘴角微翘,略显得意。
“诸位好大的手笔,竟敢将侵吞朝廷的田地,藏匿朝廷的百姓,怎么,是想将来儿孙们做下一任皇帝吗?”
诸葛均笑嘻嘻的脸看在各大家族的族长眼里,如同阎王令一般,四周的侍卫眼神尽如恶煞,正紧盯着众人,就好像在等待屠杀的指令。
“大人,小的们怎敢如此!”各家族族长双手双脚的爬到诸葛均跟前,纷纷抱紧他的小腿,哀嚎着大喊“冤枉”。
“哦?果真是冤枉吗?”诸葛均的笑脸越发灿烂,看在世家眼里就越是恐怖,甚至有人当场就尿了一地。
“呦,快来人,帮帮陈家族长,他的地都湿了。”诸葛均一边说一边指挥着僮仆将地上的尿液擦干净。
“既然你们说是冤枉的,那这些地和人口,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诸葛均虽然未曾威胁,但字里行间全是威胁之意。
而这些世家更不能与中原世家相比,没有太多的私人护卫,但即使如此,他们也想试探试探诸葛均的底线。
当下众人支支吾吾,不肯回答,诸葛均看在眼里,呵呵笑了一声,看着他们抵死不认的样子,举起双手啪啪拍了两下。
八名士卒从外面搬进来一个用泥土制作的沙盘模型,赫然就是桂阳郡山川地理图形。
“各位族长看看沙盘上是不是就是你们的田地和隐户?如果不是,那明日正午午门之外就是各位最后的归宿了。”
诸葛均说完就甩开他们抱着腿的手,转身坐回主座之上。
众族长面面相觑,想要凑近查看沙盘,却被士卒远远阻挡,只得伸着脖子张望。
此时从一旁走出一名少年,走进士卒包围的圈内,指着沙盘上旗帜标注的地方一一指认了各家族的田产信息。
只要各家族长被点到名字,听完信息之后,无一不绝望的瘫倒在地。
待少年说完,先朝诸葛均恭敬的作了个揖,而后又对族长们作了个揖,面上哂然一笑:“小子邓艾,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邓艾说罢便退了下去,诸葛均抿了口茶接着说道:“诸位可都看清了?若是看清了就快些做决定吧,别等我走了再来求我,到时你们等的就不是我,而是斩首大刀了。”
“大人,我们愿意将田产人口悉数奉还!”陈家族长第一个爬了出来,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着响头,竟将额头磕破。
诸葛均忙令侍卫将陈家族长扶起,他可不希望一家族长磕头死在他的眼前,这样容易激起不满。
“陈家族长深明大义,是桂阳的第一世家,我这里有一张限期盐铁专营的契书,今日便赐予族长,希望族长再接再厉。”
侍卫将诸葛均案几前的契书拿到陈家族长手里,陈家族长颤抖的接过来查看了一番,果然是一张五年限期的盐铁专营契书,上面还加盖了荆州牧的印章,惊喜的瞬间晕厥过去,大落大起的太刺激了。
其余族长看见,争先恐后的磕头如捣蒜般要将自己的田产悉数奉还,还说要将私兵也一起充入郡中,不留分毫。
“哎呀,你们这样,我不好办啊,我手里可只剩两张契书了。”诸葛均露出一脸难为的表情。
廖氏族长双手压着桓氏族长与黄氏族长,突至诸葛均身前,被左右护卫阻挡住。
他也学着陈家族长跪在地上猛磕起来:“廖氏愿献出全部田户,并捐半数家资充作军饷!”
试图以额外“诚意”弥补隐田较少的劣势,争夺第二份利益。
桓氏族长与黄氏族长见状,虽然对他嗤之以鼻,但依旧仿效陈家族长磕头:“我等皆愿奉还田产人口,私兵充公,还请大人开恩!”
诸葛均见三家都已屈服求饶,立刻起身下阶将三家族长扶起:“各位既然识时务,便都是大汉忠良。”
这番话便是打翻了最初的罪责,将三家又定性为良民,让三人放松不少。
“可我手里只有两张契书,终是廖家先来。”说着就将其中一张限期契书交给了廖氏族长。
“黄家其心可嘉,这最后一张便给你了。”最后一张也塞到了黄家族长手里。
桓氏族长见诸葛均故意冷落他,早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整个身子颤抖起来,两腿打颤几乎就要站不稳。
“至于桓氏族长嘛,本官特许你家子嗣在郡中为官,待将来皇叔平定荆州,我亲自为你当引荐人,将你的子孙推荐上去,你看如何?”
诸葛均此时的微笑看在桓氏族长眼里,如同看见了自己父亲,几乎脱口而出:“父亲……哦不,上官在上,桓氏愿世代效忠皇叔,绝无二心!”
诸葛均看着桓氏族长那张能当他爷爷的脸,被他一声“父亲”吓得抽了一下嘴角,脑中立刻想起了吕布那句经典台词。
陈家族长经过旁人的救治,终于醒了过来,看见诸葛均,立刻滑跪过来哭天喊地的叫道:“陈家承蒙皇叔与上官厚恩,无以为报,愿拜皇叔为义父,称上官为兄长!”
看着陈家族长滑稽的模样,眼泪鼻涕同时落下,几乎就要粘上诸葛均的袍服之上。
“陈族长何须如此,快快请起。”诸葛均眼疾手快,迅速将陈族长推开扶了起来。
“只要各位族长能好好为皇叔效力,这限期也是可以延长的。”诸葛均再次加码了,令在场的众族长齐声歌颂起了刘备与诸葛均的仁德。
“既然各位都已经归顺皇叔,就请去歇息吧,待刘子初接收了田产人口与私兵,我自会派人送各位安全归家。”
随着一声令下,侍卫们齐齐护送着各位族长到后堂偏房休息去了,诸葛均这才舒了一口气叹道:“演戏好累。”
刘巴则在一旁笑道:“军师深谋远虑,恩威并施,调教得这群世家服服帖帖,实在令在下敬佩。”
“如果不是荆南四郡人口稀少,耕田稀缺,加之持续二十余年的动乱,他们又岂肯轻易将这些交出。我今日之为实在迫不得已。”
“然则盐铁专营之利本已许给聂九川,今日又交给世家,恐怕会出问题吧。”刘巴道出了自己的担心。
诸葛均轻轻一笑,似乎早已料到刘巴会有此问:“聂九川的盐铁专营并无期限,而世家的却有期限,我之目的就是为了让世家在有限的时间内分他的盐利,足以达到削弱他的目的。”
“待他势力削减,矿石的开采权一旦到期不再续签,他便是我脚下的蝼蚁,想要继续维持,只有持续依附于我,否则这荆州就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诸葛均说到此处,顿了顿,牵起刘巴的手道:“子初,桂阳郡之事我尽数托付你,若是聂九川不服,煽动百姓起事,你可依靠傅武仲之勇武与邓艾之智谋平定,只诛首恶,勿伤百姓一人。”
刘巴此刻被诸葛均的严肃感染,深以为然,想起自己不久前还为曹操游说荆南四郡时,惭愧道:“巴昔日迷于短利,竟为曹氏游说四郡,实乃愚不可及。今日得见军师雷霆手段,方知何谓拨乱反正。桂阳之事,巴定以性命相托,傅、邓二才并力,纵聂九川有百般诡谲,亦必使其伏首于阶前。”
处理安排好了桂阳之事,诸葛均再次上路,来到城门,拉过傅戎道:“我知将军之勇,只是桂阳并无战事,但我也为此庆幸。我向将军保证,他日北伐,定用将军为先锋。”
傅戎神色肃穆,拱手道:“戎不过寒微末裔,若非军师,早已饿死路旁,岂有今日。只是军师所言‘先锋’,还请务必守信。”
诸葛均听罢哈哈大笑道:“将军放心,不久便有战事,到时将军便是先锋。”
与傅戎说完话,又与众人交代了些事情,最后对着邓艾耳语道:“据傅戎情报所言,聂九川曾是黄巾余孽,留之必为后患。”
邓艾点着脑袋,眼睛转了一圈,显然已经在想怎么将聂九川除去了。
交代完诸事,依旧黄忠魏延开道,刘琮、刘磐居中,自己在后,朝着零陵进发。
自桂阳郡治郴县到零陵郡治泉陵,需要经过临武、蓝山、宁远三城,每日行军三十余里,不到十日便能抵达。
路上,诸葛均计算着日子,自八月抵达夏口,前往洞庭又花费了约半月时间,在洞庭水寨滞留了十日左右,在长沙又消耗半月,到桂阳的路上又耗费一月时间,仔细算下来如今已经是十月上旬,想要在十二月赤壁之战结束前完全平定荆南时间已经有些紧了。
诸葛均再次将心弦紧绷,不自觉得加快了行军速度,来到零陵时,零陵太守刘度与与赵范不同,他稍微犹豫了一阵,但看到荆州牧印信之后,立刻就献城投降了。
“不知郡中可有什么难处?”诸葛均和蔼的询问刘度。
刘度愁眉苦脸道:“倒也没什么大难处,就是山中有一群流匪,时常袭扰郡城,我命邢道荣将军前去平叛,皆是被打得大败。我原本想着既然他不袭扰百姓,只是盯着我们的军资,我们不出城就罢了,谁料邢道荣不肯,私自带兵前往,没有一次获胜,实在令下官头疼。”
诸葛均好奇道:“那邢道荣为何能够不用太守之令就能调动兵马?”
刘度叹息道:“那些都是他邢家的私兵,下官也无能为力啊。”
“那他如今在何处?”
“前日他又带着私兵去挑衅流匪了,至今未归。”
诸葛均基本了解了零陵的情况,取出一卷竹书对刘度道:“如今我从桂阳带来许多钱粮,用这些钱粮开展以工代赈,开垦荒地,还有坎儿井与叠锻之法,请太守依照书中条例一一施行,招募流民。至于邢道荣,便由我来处理。”
刘度接过书来,缓缓点头,展开竹书看了起来,越看越是惊喜,连连称赞道:“军师妙法,零陵有救矣。”
且说邢道荣带着私兵再去挑衅流匪,但那流匪不是别人,正是诸葛均派遣过来的豪杰黄霆。
“黄贼,今日可敢与我再比一场?”邢道荣抬着大斧倨傲的指着对面有些不耐烦的黄霆。
黄霆皱着眉头,咬着牙道:“邢道荣,你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除了白费粮食,还有什么用处?手中的那柄宣花大斧不如直接融了做锄头还更有用处。”
邢道荣却毫无廉耻的笑道:“黄贼休要聒噪!我这宣花大斧上劈天雷,下斩蛟龙,今日不过晒得钝了些,待我磨得雪亮,定要一斧劈开你这山贼的榆木脑袋!种地?我邢家世代为将,岂能辱没祖传兵刃!”
他猛然将斧头往地上一杵,扬起一片尘土,昂首挺胸道:“倒是你,若怕了爷爷的斧头,不如早早献上军粮,跪地叫三声‘邢爷爷饶命’,我便赏你一根锄头去开荒!”
黄霆听罢,火冒三丈,扛起大刀,纵马向邢道荣杀来。
邢道荣双腿一夹马腹,挥舞起大斧也朝黄霆冲去。
两马相交,邢道荣首先横劈过去,黄霆知他除了这三板斧再无其他,伏身在马侧躲过。
邢道荣斧势不止,顺着背转了几圈,待两马再次相交,朝黄霆竖砍下去。
黄霆马术了得,立刻勒停战马,战马前蹄跃起,堪堪躲过竖砍下来的斧子。
邢道荣见竖砍落空,暴喝一声,双臂青筋暴起,竟将斧柄反向一拧,借着马匹回旋的冲势,斧刃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自下而上斜撩向黄霆腰腹。
黄霆瞳孔一缩,身形猛然后仰贴紧马背,斧刃几乎擦着鼻尖掠过。
电光石火间,他双腿猛夹马腹,战马吃痛嘶鸣,前蹄凌空一蹬,借势如离弦之箭般冲至邢道荣侧面。
未等邢道荣收斧回防,黄霆的大刀已如雷霆劈下,刀背重重砸在邢道荣手腕上。
“咔嚓”一声脆响,邢道荣腕骨剧痛,宣花斧脱手飞出,深深嵌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