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刮刮乐
“对了，皇帝给了你什么差事啊？”周燮好奇问道。
自家儿子周燮还是了解的，只读过几年书粗通文字，应该干不了难度太高的事情。不过既然马上要做驸马了，已经入了皇帝的眼，被派出做些事也能理解。
“皇帝让我帮他筹集银子充作军饷。”周显说道。
“啊！”周燮和周桓相视一眼，皆大惊失色。
“让你筹集军饷，这，这怎么可能，皇帝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策？”
周燮一脸的不可置信，筹集军饷，这不是部堂大佬们该做的事情吗？皇帝怎么会让周显去做？周显又哪有本事去筹银子啊！
“是啊，二弟，你别胡说八道乱开玩笑。！”周桓呵斥道。
“是真的，爹，大哥，我没乱说，皇帝真的让我帮他去筹集银子。”周显无奈道。
周燮和周桓相视着，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忧虑，周显成为钦差带来的欣喜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惶恐。
大明朝廷财政困难在北京城几乎人尽皆知，国库空空，官员们发不出薪俸，作为京营百户的周燮也已经三个多月没有领过饷银。周桓还好一些，作为锦衣卫的一员，又是御前上班的大汉将军，还能领到一些饷银，但也只是半饷而已。
“去年腊月，京营闹饷银的事情爹和二弟都知道吧？”周桓说道。
周燮点点头，崇祯十五年腊月，天寒地冻，京营拖欠了半年的饷银没发，很多士兵活不下去，鼓噪着堵住了五军都督府，这件事闹得挺大。周燮因为有自己的生意，并不靠那点饷银活着，所以没有参与。
“陛下为了给京营筹饷，放下脸面让百官捐银助饷，百官皆装聋作哑，陛下无奈只能让皇后悄悄给国丈周奎送去五千两银子，请国丈带头捐银。而皇帝亲自出面，也仅仅筹集了十来万两银子而已。”周桓说道。身为大汉将军，也算是锦衣卫的一员，他的消息比旁人灵通的多，知道很多朝廷内幕。
“皇帝和百官都没有办法，二郎，你，你逞什么能啊？”周燮责备道。
“咱们这位陛下，从来就不是个待臣属宽容的主。我就怕二弟完不成任务，会被陛下严惩。”周桓叹道。
这些年，被崇祯皇帝下旨杀掉的文臣武将还少吗？
“大郎，能不能找找方公公，请他帮忙求皇帝，免去二郎的差事？”周燮紧张的对周桓道。
周桓摇摇头：“陛下金口玉言，金牌都已经给了，岂会收回？”
“这，这可如何是好？”周燮急的直搓手。
“爹，大哥，你们不用着急，我之所以敢主动要这个差事，自然有把握的。”见父兄为自己着急忙慌的样子，周显很是感动，连忙宽慰道。
“你能有什么办法？”周燮摇头道，自家儿子他当然了解，聪明是聪明，但这么大的事，又岂是靠小聪明能做到的？
周显自信的一笑：“只要爹和大哥帮忙，咱们不仅能给陛下筹到足够的银子，咱们家也能分到一大笔钱。”
“你说干什么吧，爹和你大哥都听你的。”周燮道，事到如今，已经没了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爹，你明天去招募二十来个伙计，尽量从军户中招募，尽可能的招募壮小伙。每天管两顿饭，再加上一百文钱。”周显说道。
“只要管饭，便是不给钱也有大把的人干。”周燮点头道。
在过去这个冬天，整个北京城至少冻死饿死了好几百人。现在才二月，运河还没解冻，很多人家里已经断顿。若是南方的漕粮不能及时送来，北京城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对普通百姓来说，能吃上饭已经是奢求了。
“我这就去找人！”周燮却等不到明天，披上外套向门外走去。
周家附近几条胡同住的都是京营军户，招几十个人自然不难。周燮也没想过找别人，光是他属下的军户子弟就能招够，都是熟悉的属下和邻居，用起来也放心。
“二弟，我做什么？”周桓问道。
“先等等。”周显说着，开始在屋里寻找。
寻了片刻，找到了一张草纸，又从厨下扒拉出一根碳条，又找到一把尺子，趴在桌子上开始画图。他穿越前是搞机械设计的，画图是他的本职工作。
很快，一张箱子的图纸便被花了出来，又标上了几个数据。
“二弟，你怎么会这个的？”看着草纸上工整的图形，周桓惊讶道。
周显却也不解释，把图纸径直递给了周桓：“大哥你先拿着，明天去皇城制造局，让工匠们照着图纸先打造十只箱子。”
“好，就交给我了。”周桓答应道。
过了约一个时辰，父亲周燮回来了，告诉周显已经找了二十五个人。
“都是咱们军户家的年轻子弟，平日里也没个正经营生，一听我招人都踊跃的很，还有几个老家伙也想跟着干，我没敢答应。”周燮说道。所谓的老家伙，也都是他手下的营兵，年龄四五十岁，也不算太老。
“先不找太多，看看情况，若是需要更多人再找他们便是。”周显说道，“对了，父亲你明天别去铺子了，在家等着，皇后会派人送来一千两银子。然后你带人去购买十来石粮食和一些菜蔬。”
招了人要管饭，自然需要粮食。
“好，交给为父吧。”周燮答应道。
“咱们睡吧，明天便要忙起来了。”周显笑道。
“二郎，你到底准备怎么做？能不能给为父交个底？”周燮忍不住问道。
周显微微一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说罢便吹熄了灯，父子三人各自上床，却都睁着眼久久睡不着。周显是在盘算着明天要做的事情，周燮和周桓却在忧虑着。
一夜无话，第二天吃过早饭，周显和周桓兄弟二人便向皇宫走去。
周桓去了制造局，周显径自前往经厂。
经厂直属于司礼监管辖，专门为皇家印刷各种御制典籍、佛道经卷，以及儒学经典。
“驸马爷早啊！”经厂掌事太监名叫王怀忠，是王承恩的干儿子，已经收到经厂配合驸马周显的指示，看到周显到来，连忙笑呵呵的上前行礼。
“王公公已经接到了旨意了吧？”周显问道。
“已经接到了，驸马爷放心，奴婢会全力配合驸马爷的。”王怀忠拍着胸脯道。
王怀忠掌管小小经厂，负责给皇家印书，在宫里算是太监中的中层，地位不低。周显虽只是个准驸马，但手中有金牌，是在为皇帝办差，王怀忠自然不敢怠慢。
“麻烦王公公了，事情办好了大家都有好处，我也会在陛下面前为公公请功的。”周显微笑道。
“那就多谢驸马爷了，驸马爷尽管吩咐奴婢便是。”王怀忠连忙道。
“我需要几个熟练雕版工匠，帮我制作雕版，然后印刷十万余份东西。”周显说道。
“咱家给驸马爷找雕功最好的匠人，不过什么东西需要印刷十万份这么多？”王怀忠诧异道，说着便让手下去招来工匠。
“公公到时就知道了。”周显淡淡道。
很快，工匠们便被召集而来，为首的是一个五十来岁头发花白的老工匠。
“他叫梁平，在经厂算是技艺最好的雕匠了。梁平，还不拜见驸马爷！”王怀忠道。
“草民拜见驸马爷！”梁平连忙跪了下去，其他工匠也纷纷下跪。
“快快起来，不用多礼。”周显连忙亲自把梁平扶起。说实话他还不习惯别人对自己下跪，更何况对方是比自己父亲年龄还大的老人。
“老人家看看，这个需要多少时间能够雕刻好。”周显从怀中掏出一张草纸，递给了梁平。
半个巴掌大的图案，上面写着两行字，最上面一行四个字“大明彩票”，字迹较大；下面则只有三个较小的字“刮刮乐”，下方则画了一个方框，其他地方画着一些漂亮的云纹，图案看起来简单整洁。
就这啊？梁平和其他工匠狐疑的对视了一眼，就这么几个字，对他们来说太简单了。
“驸马爷，若只是雕一张，不到一炷香时间便能雕好，不过为了印刷方便，一版可以同时雕十六个图形，印好用刀裁开便可。这样的话可能需要一个时辰能雕好一版。”梁平恭声说道。
“要印的数量有些多，十万张，最好一天时间印好，恐怕一张雕版不够。”周显想了想道。
“印十万张啊，一版十六张，得印一万多次，这么紧的时间，一块雕版确实不行。这样吧，所有雕版工匠一起雕刻，刻上一百块雕版怎么样？”梁平问道。
这样一来，整个经厂都要调动起来，雕版匠人，印刷工匠，若有人都要忙碌。
“王公公，可以吗？”周显看向了王怀忠。
“当然可以，不过......”王怀忠却有些犹豫。
“放心，陛下拨给我一千两银子，我让人送来二百两，作为大家伙的辛苦费。”周显许诺道。
王怀忠笑了：“驸马爷放心，奴婢定然把事情办好。”
也就忙活一两天时间，每个工匠给个一百来文，一百两银子足够了，自己至少能落下一百两，王怀忠如何不高兴？
周显又吩咐道：“纸必须用好纸，不容易扯破，最好用大明宝钞那样的纸张。”
“宝钞用纸？经厂可没有，那玩意只有宝钞局有。”梁平为难道。
“那便派人去宝钞局调用，我有陛下亲赐金牌，宝钞局也得听从调遣。”周显对王怀忠道。
“驸马爷放心，奴婢这边派人去调用纸张。”王怀忠连忙说道。
“至少要印十万份，多调一些纸张来。”周显吩咐道。
“驸马爷放心便是，我派人去把宝钞局所有存纸取来。”王怀忠笑道。
大明宝钞现在已经沦为废纸，主要用途用于赏赐大臣、赏赐藩属国。宝钞局现在已经很少印制宝钞，仓库里大量的宝钞用纸堆积着。有皇帝的金牌，自然可以调过来，宝钞管事太监也不敢多说什么。
很快，工匠们便忙活了起来。王怀忠安排人去宝钞局调纸后，亲自陪着周显喝茶。
为了让对方好好干活，周显自然对其好生抚慰、多多夸奖，听的王怀忠眉开眼笑，感觉眼前这个驸马没有架子，不像其他皇亲国戚那样狗眼看人低，故对周显的印象极好。
所有雕版工匠同时动手，一个时辰后，所有雕版都已经雕好，宝钞用纸也拉了过来，足足拉了一大车。
为首的工匠亲自动手，用棕刷在雕版上涂好油墨，然后把整张纸放上，用趟子从中心向四角推压，让墨色渗透到纸张中，约半分钟后，便把纸张揭下，便印好了一整版刮刮乐，然后用纸刀裁开，共裁了十六份。
“大明彩票刮刮乐，这中间方框怎么没有字？”王怀忠在一旁笑问道。
“中间自然需要有字迹，但需要盖上去。”周显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张纸。
“大家把这几组字刻成印章，尺寸比这方框略小一些即可。”周显吩咐道。
梁平接过纸张，见上面写着“一两”、“五两”、“十两”、“一百两”四组字迹。
对熟练的雕版匠人来说，刻这样的印章太简单了。
“驸马爷想用什么材料刻制印章？”梁平问道。
“用制版的木头就行，不用太麻烦。”周显笑道。
“驸马爷弄这些干什么啊？”王怀忠终于忍不住问道。
周显神秘一笑：“不可说不可说，说出去就不灵了。”
然后周显又拉住梁平：“能不能用什么涂料把方框涂盖上，然后可以用指甲把涂料刮开，露出字迹？”
梁平想了想：“应该可以，交给小人便是。”
刮刮乐彩票，这便是周显准备用来赚钱的东西。他准备印制十万张彩票，奖额分别是一百两、十两、五两和一两银子。
奖额一百两的只有五张，十两的共有一百张，五两的两百张，一两的一千张之多。
每张刮刮乐售价一钱银子，十万张全卖出去能卖一万两，开出的奖金只有三千五百两，再刨除人工费等各项花销，至少能精赚六千两银子，绝对的暴利！即便八成要上交给崇祯，自己也能落一千多两。
一千两银子，差不多相当于后世几百万了吧。
至于能不能卖出去？周显相信，偌大的北京城，近百万人口，只要操作得当，全部售出完全不成问题。
只需要一钱银子，便能博取一百两，很多人定然趋之若鹜。
为了防止有人伪造，周显特意用宝钞用纸印制，只要控制住宝钞纸来源，便不用怕人伪造。
当然，若是时间长了，伪造彩票不可避免，但到时周显还有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