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从锦衣卫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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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凭什么耀武扬威

知府衙门。

后堂大厅,席开四桌。

因谈渊未到,江西巡抚、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学政、粮道、洪都知府、参将、南昌知县等驻所在南昌的官员,三三两两坐在一边等候。

可这些平时威风八面的文武官员,有人面容紧绷,若有所思,有人则是暗露喜色。

要知道谈渊虽未宣旨,可他手中的圣旨乃是明旨,内容也就不是秘密。

饶是在场官员都知道刘谨权势熏天,个人意思就能成为内阁审议上奏,司礼监批红,正德首肯用印的圣旨。可他们耕耘官场多年,总有人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

只因那份圣旨的用词以及赐予的权力,不知道的,还以为谈渊就是正德亲儿子呢。

然而刘谨屡遭朝臣弹劾,非但屹立不倒,弹劾官员反而获罪。

他以皇帝诏命收拾诛杀了多少官员,叙功时,他提升官校达一千多人,一次性就以圣旨之名给数百人授予官职。

结合这种种事迹,他给侄儿谈渊这么一份圣旨,仿佛也没什么了不起,所以一般官员吃不准上面到底用心,只能心里想着四个字“圣心难测”。

江西巡抚魏敏中坐在正中一桌,心情更是复杂。他没有了往日巡抚江西地方兼理军务的霸气威严与从容,神情反而带着凝重,或是说沉重,更有一种警惕。

以他为官多年的经验,以及对于刘谨、谈渊叔侄两的为人,再加上京城传来的消息,再去解读那份圣旨,这不就是要让谈渊飘上云端,可以肆无忌惮吗!

谈渊身为北镇抚司镇抚使,官品不大,可他直接对皇帝负责,再加上这圣旨,只要还是大明臣民,谁惹得起?

谈渊与他叔叔一脉相承的嚣张,意味着他此刻出现在哪里,哪里都可能成为风暴中心。

用座师李东阳的话讲,倒刘大势所趋,就差一个契机,可你必须得稳住,得预防阉贼最后的疯狂!

正因如此,魏巡抚反而提心吊胆。他心知刘谨倒了,对大家都好,可最后若将自己给带走,可不是亏了自己这二品大员吗?

为国除奸而献身,口号大可以喊,但真要付诸行动的觉悟,他自问这是没有的。

也不光是他,他老师也没有!

他问心无愧!

只要谈渊不宣旨摆弄自己,就是烧高香了。

正因为人人心思各异,使得这种气氛说是肃穆,也可以说是诡异。

直到巡抚大人一声长叹,这才打破了漫长到几乎令人窒息般的沉寂。

巡抚幽幽说道:“刘知府,你说谈镇抚使此来意欲何为?”

洪都知府刘文辉躬身说道:“卑职日前见到朝廷邸报,皇上下了意旨,卑职愚钝,有些难明内情,还请大人指点!”

知府能收到邸报,巡抚又怎能收不到?

所以巡抚这样问,明显是看不起自己这个“阉党”,没事找事,他也就模棱两可了。

巡抚淡淡道:“本官听闻,刘知府已经备好了金银美女,要送给谈镇抚使,是不是这样啊?”

“抚台大人!………”刘知府突然跪了下去,道:“这是幕宾无知,卑职事后方才知晓,还请大人定夺!”

巡抚因他是走刘谨关系,花钱买来的知府,心中鄙夷其为人,却又怯于刘谨权威,不敢动他,只能在言语上找补两句。此刻见他识趣乖觉,手捋长须,说道:“起来吧。”

又看向众官:“刘公公本家姓谈,入宫才改姓刘,现在早就不是秘密了,这位谈镇抚使,谁又能忽视,谁又敢忽视呢,刘知府也是人之常情吗,哈哈……”

他虽然在笑,但人人都听出他甚是唏嘘。

巡抚有行政统筹、军事监督、监察特权,权利不可谓不大,魏敏中座师更是先帝钦派的内阁辅臣李东阳,他早就收到朝廷邸报,知晓谈渊一行人要来,没有出城十里,迎接刘谨这个权阉之侄,在知府衙门设宴款待,就是最大程度的保持文人风骨了。

巡抚又道:“刘知府,什么时辰了?”

巡抚一行人下午到的,此刻天已经黑了,刘知府知道上司这会问时间,并不是真的问,而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他也不知道谈渊一个随后就来,怎就过了几个时辰,还不见人,可又不敢催。

好在巡抚语声甫落,外面响起了一声朗笑。

“镇抚使到!”

展飞沉重的呼喝声,传进厅来,众人便纷纷起立。

巡抚正了正衣冠,当先步出厅外,一众官员急忙跟上。

就见八名绣服长刀,形容彪悍的锦衣卫,有如众星拱月,簇拥着一个背负双手的男子走了进来。

整个大厅烛火摇动,仿佛白昼一般,只见为首之人身穿飞鱼服,头戴缨络帽,冠上镶着一块晶莹白玉,与金丝相绕,光华四射,銮带束腰,金线刺绣。

瞧这气派,人人都知道,除了刘谨的侄儿谈渊,旁人绝没有这资格。

盖因飞鱼服在正德前期还是仅次于蟒袍的二品赐服,并不是常人认为的所有锦衣卫,都有资格穿的。

再看他身量修长剽悍,长得鼻直口方,长眉细目,竟是一个英俊清朗的年轻人。

就在一众官员打量那谈渊之时,

谈渊两道冷电般的目光,也扫向诸人,只见文武都有,足有三四十人,想是将官衙在南昌的官员都给叫来了,抱拳说道:“谈某姗姗来迟,倒叫各位久等了。”

“哪里话。”魏巡抚笑道:“本官与镇抚使也好久不见了,可相忘否?”

谈渊微笑道:“魏大人音容笑貌,谈某须臾不敢忘记。”

刘谨更改朝廷旧制,曾经命令天下巡抚入京接受敕令,魏敏中昔日受命之时,曾在刘谨身边见过谈渊。

魏巡抚满面春风,向众人道:“各位之中,只怕有的也曾与谈大人见过面,但谈大人今日肯降临江西,实是本官与一众僚属之幸!”说着将谈渊引到了主位上。

谈渊也老实不客气,大马金刀坐在了主位上,又指空出来的宴席说道:“诸位也请入座。”

“多谢大人。”

这座次可说是乱的很了。

谈渊这个从四品的锦衣卫做主座,巡抚与布政使侧陪,与他一桌都是按察使、都指挥等大员。

四个侍客姑娘,站在一边,斟酒布菜,都很是俏丽。

展飞也随官入座,至于另外八名锦衣卫站在长窗之侧,目不转睛看着席上众人敬酒、挟菜,以及仆役传送酒菜的一举一动。

一众官员看在眼里,都知道这是生怕有人行刺下毒谈渊,却也不好说什么,有人更是心中暗骂:“缺德事干多了,就怕死!”但面上却是给谈渊恭恭敬敬的敬酒。

这一幕,让谈渊明白了,为什么人为了权力可以疯狂!

毕竟这种感觉只要体验一次,就会上瘾。

哪怕明知最后可能会万劫不复!

因为刹那之间,前身所经历的刺杀,以及刘谨以后的下场,在谈渊心中仿佛时空流转,可他还是没有厌恶这种感觉,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他更加清楚,这些官员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寝自己的皮,可这种个人感受仍旧败给了权力的魅力,只能对自己毕恭毕敬,又怎么能不让人迷恋?

巡抚着意向谈渊介绍同座的诸位高官,谈渊只是微微颔首。

在潜移默化之中,谈渊眼界不知不觉变得高了,对这些一省要员并不怎么在意。

毕竟在原身眼里,别说巡抚,就是某些官居一品的尚书、阁臣,在刘谨那里都好生谄媚,对他也不敢怠慢。

但这也让谈渊明白了江湖人,为什么将为朝廷效力的武人称之为“鹰犬爪牙”,很是鄙夷!

实在是体制内的种种溜须拍马,太过肉麻!男儿血性在这种环境下,怎么能不消磨殆尽?

待得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谈渊目光一转,看向巡抚,笑道:“魏大人,兄弟今日路过江北街,发现整条街都被烧成了瓦砾,这是怎么回事?”

巡抚一怔,不明他其意何指。

洪都知府说道:“三天前,福威镖局失火,将江北街都给烧了,南昌县报上后,卑职已申报抚府。”

南昌知县忙忙起身点头。

巡抚恍然道:“本官记得看过这个案子,洪都府禀报说,三天前有一伙不明强贼将福威镖局洗劫一空,还放火烧了屋子。”

“可恶!”谈渊在桌上一拍,怒道:“这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这句话一出口,谈渊觉得自己真特码像个小人得志的反派,不过这种感觉是真爽!

谈渊虽知道福威镖局这是青城派的手笔,但能敲打一下巡抚这等大员,这等刺激,岂是原为社畜的他,所能体验的?

如今成了锦衣卫,就有一样好处。

那就是你可以不用顾忌太多。

因为你行为再正派,旁人也会将你解读成示之以惠,这是居心叵测。

况且现在的他,就是日暮而穷,故倒行逆施的脚色,不嚣张都对不起自己。

“正是!”巡抚大人说道:“本官已经下令,全力彻查,一定查明真相,抓住凶手,给朝廷给百姓一个交代!”

“抓人是应该的。”谈渊阴沉沉地道:“可听魏大人所言,贵省这不明强贼貌似有些太多了。”

巡抚面色一整道:“请问谈大人,何所据而云然?这不明强贼太多,所指何意啊?”

谈渊眼见他们还在隐瞒真相,瞥了巡抚一眼,望向隔座的掌刑千户,说道:“展千户,我看咱们还是早早回京的好,不明强贼这么多,我若是死在这地界上,让魏大人难做,也实在有辱圣上德名!”

一众官员如冷水浇头,脸色大变。

展千户现在已经知道谈渊胸中自有丘壑,便道:“大人说得是,属下即刻准备回京事宜。”

巡抚脸上阴晴不定,心想:“这小子不会是为了索贿,故意如此吧?”说道:“大人是说有人行刺于你,敢问是什么人?”

谈渊幽幽一叹道:“也是不明身份的强贼啊!”说着看向众官:“咱们为圣上尽忠,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兄弟也知道,这能行杀人放火之事的凶徒,绝非一般匪徒,三天没能缉得元凶,倒也怪不得诸位大人。”

巡抚大人说道:“多谢大人体谅,这目无王法之辈,所在多有,本官未能及时查明内情,的确是有失察之罪……”

谈渊话锋一转:“可此事已经过去了三天,魏大人却还是一个不明强贼的说辞,我等领着朝廷俸禄,落一个无能之名,倒也不打紧,顶多被申斥尸位素餐吗!

但这洪都之地,为我大明奠定不拔之业出了大力,治下却出了如此凶恶大案,不是有损皇上圣德吗?”

省,府、县三级主官听得这话,脸上顿无血色。昔日洪都保卫战的胜利,也可以说是让朱元璋与陈友谅决战,奠定了有利的胜利条件。所以谈渊这样说,一点毛病没有。

谈渊再饮一杯,起身说道:“诸位,这涉及十余条人命,烧毁一条街的大案,给百姓生命财产安全,朝廷威望造成的损失无可估量。兄弟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管!

虽说本镇皇命在身,可以便宜行事,但魏大人乃一方封疆大吏,掌理三司,本镇也不好专擅,只能上达天听,请圣意定夺了,那么……”目光转向旁边的巡抚:“魏大人,你怎么看?”

魏巡抚目光倏尔一凝,道:“镇抚使此言何意,本官不知。”

谈渊闲闲地道:“你巡抚江西,是真的不知道凶手,还是故作不知,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这份奏本,应该怎么写,你确定不教教兄弟?”

巡抚一下子像被火烧到了屁股,几乎是跳了起来,道:“你是说,本官刻意隐瞒凶手?”

他已经听出了言外之意,脸上一片怒色。

谈渊却是淡淡说道:“兄弟这次奉旨出京,必须要做些事出来,如此上不负皇恩,下不负黎民,更不负自己。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背弃理想信念,彻底丧失为官原则,贪腐之心极度膨胀,纵容凶徒肆意妄为,并充当其保护伞,对大明律法毫无敬畏的巨奸大恶。

这些人,必须要揪出来,正以国法!嗯,必须!”

身为穿越者,要说官场斗争经验,或许乏善可陈,可要论打官腔,古人那是望尘莫及。谈渊越说越代入自己此刻身份,语气渐渐严厉。

饶是巡抚一方大员,久经官场,此刻心也跳的砰砰,他知道谈渊要收拾他,只需要搬出圣旨就够,颤声道:“你这是欲加之罪!”

洪都知府、南昌县令更是头皮发炸,脸上直滴汗珠儿。

谈渊冷笑道:“魏大人,我不是秦桧,你更不是岳武穆。”

说着看向众官:“大家都知道,谈某人曾经是个苦命人,承蒙圣上看的起,这才能够执掌北镇抚司。

这次出京时,圣上说他要整斥吏治。让兄弟多走一走,多看一看,他要抓一抓,杀一杀。

兄弟是个粗人,心想千里为官只为财,还查什么查,直接往诏狱一送,要什么样的证据就有什么样的证据,打死也不冤枉。”

这话出口之后,大厅之中,落针可闻,人人面上露出了骇然惊异的神色来,但看他全无戏谑之意,心中暗骂:“疯子!”

有人禁不住剧声咳嗽,吧嗒一声,酒杯跌在了地上铺就的地毯上。

谈渊眼睛一瞥:“怎么?你认为本镇说的不对?”

那人面皮涨紫,讪讪低下头去。

谈渊又看其他人,扬声说:“你们谁自认他是个大清官,无论北镇抚司用何手段,也查不出来,大可以站出来吗!”

多数官员鸦雀无声,连头也不敢抬。

却听“啪”的一声,有人猛然一拍桌子,霍地站起,大声说:“姓谈的,你欺人太甚!”

谈渊转头看去,说话之人体格壮硕,年约四旬,胡须根根竖起,有如一蓬钢针,目闪精光,神情极是威严。

其他人听了,也吃了一惊,同席中一个官员拉扯他的衣襟,低声说:“作死么?”

展飞站起身来,目光生寒,一手按上了腰间的刀柄,但见谈渊没有看向自己,只能忍待。

只听巡抚大人喝道:“来人,胡参将喝多了,扶他下去!”

“我没喝多!”胡参将喝道:“姓谈的,你他妈不就是靠着刘谨爬上去的吗,你一没宣旨,二靠阉人,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在这里耀武扬威?”

谈渊不认得他,可在场官员都认得这人乃是江西洪都府参将胡国成。

赣、闽、粤、湘四省交界处,在弘治朝时多有盗匪作乱,这人勇力过人,拼死冲杀,尤胜士卒,积功升为参将。

明朝参将有名号的,类似于昭勇、昭勇、昭毅、怀远、定远将军的,乃是三品官。

但像这种没有授予封号的杂牌参将,从四品,五品都有。也就是江湖人极为不屑的芝麻绿豆官。

众官知道胡国成脾气凶暴,看不起太监,却没想到他如此刚勇。

展飞双眼精光大盛,其他八名锦衣卫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都在看着谈渊脸色,人人便觉要糟。

果然胡国成话音一落,谈渊脸上闪过一层怒色,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一笑,坐了下来,慢声问道:“恕谈某眼拙,足下高姓大名,位居何职,谈某仗着刘公公,那你这么勇,又仗着谁的势头了?”眼神有意无意瞥向了巡抚。

巡抚面如火烧,手脚却是冰冷,心想:“这胡国成这么一闹,这小子定然以为受我指示!”

胡国成一拍胸膛:“老子胡国成,刀枪里滚过来的,官居洪都府参将!

生平只知行军打仗,没什么靠山,你若真有本事,出去与我战上三百回合!”

“哦,是个参将…”谈渊端起杯酒,淡淡道:“的确有几分气魄,只是你说话还是把脑子从脚后跟拿出来的好!”

眼神向展飞微微一瞥,射出凌厉光芒。

展飞登时会意,急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