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醋海生波
李思匆匆逃出来,想到韩夫人刚才之语,一时犹豫,一时害羞。在院中转了好一会儿,才欲回去。不想韩夫人却赶了上来,一把拉住她挤眉弄眼地道:“思儿,德让受了伤,闷在院中好几天不肯出来了,我也不知道他究竟伤得怎么样。这么大的孩子了也不肯再爹妈的话,要不然,你帮我去看看他,也帮我把这药捎给他。”
说着便把一盒药膏硬塞到她的手中,不由分说,便拉着她一直走到韩德让所居的院子前,把院门一推,自己转身利索地走掉了。
李思看着她一系列迅速果断的动作,竟是反应不及,待要拉住她,哪里拉得住;待要叫她,她却装听不到走得更快;待要自己也离开,谁知道这推开院门的声音已经惊动院中人,便听得身后一个声音道:“咦,是李姑娘?您是来看我们家二郎的吗?”
李思无奈,转身看到这人正是韩德让的贴身侍从信宁,见着对方一副好奇的目光,顿觉得手足无处安放,结结巴巴地想解释:“嗯,刚才,是伯母她、她叫我把这伤药带给韩四哥……”
信宁连忙摆手忍笑道:“您不必说啦,小人明白的。”转身向院内叫道:“二郎,是李姑娘来了。”
便听得里面韩德让道:“快请进来。”
李思无奈,只得转身,手中紧紧捏着药盒,一步一犹豫地进来了。
却见韩德让已经走出房间,站在檐下相迎,李思走进来,果然见他脸上还有几道青痕,看着甚是吓人,惊道:“韩四哥,你的脸怎么……”
韩德让轻轻捂着伤口,无奈地:“让你看笑话。前几日,在上京郊外同几个皇族子弟打了一架。”
李思一惊:“皇族?韩四哥,你怎的和皇族起了冲突。”
韩德让摇头:“些许小事,没什么。”说着,便请了李思入内,沏茶待客。
两人便谈些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李思自忖一个未婚少女,实不宜在一个男子房中久坐,方才不过是走避不及,只得进来尽了礼数。虽然她这一步迈进,实是内心也有些对韩德让的挂念,只是她终究是一个闺秀,这样的想法虽有,却是不敢多想下去。
想到这里,便欲起身,可是看到韩德让脸上的伤,方才在心头转了多时的话,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口:“韩四哥,有些话,小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韩德让一怔,笑道:“你我自幼一起长大,何事不可言讲?”
李思踌躇片刻,方道:“韩四哥人才出众,一定会招来许多嫉妒。但大辽,终究是契丹人的天下……”
她说到这里,便顿住了。
韩德让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苦笑道:“你说得很是……”
所以,他们一代代人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打破这种岐视,就是为了改变他们的处境,纵难以颠覆,但却也不能够让这种不公正永远下去。否则的话,最终还是会变成一场惨烈的战争。战争结束后谁负谁胜,怕是完全不可知。但是,不管对于汉人还是契丹人来说,都是一场大灾难。自唐末以来,这种战争已经持续了近百年,眼看着千里荒丘,尸骨如山。而且幽云十六州的汉人与契丹人,在这百年之间,彼此通婚,血肉交融,又怎么算得清、割得开。他的祖母、母亲是契丹人,而耶律贤的弟弟只没之母亦是汉人,便是皇族后族这些年来的子弟中,又有多少是两族通婚的后代呢。
有时候时光如同一张网,把所有的人都网在里头,纠缠交错,最终发现每一步的举动,都是牵一发动全局,不得不思之又思,慎之又慎。甚至不能抽利剑斩断绳索,痛快了事。
李思见韩德让怔怔出神,不知道自己的话,他到底听进去没有。自己说得这样半含半露,他是否是听明白了?
一想到他的伤或许是因为燕燕所致,也不知道到底是担忧,还是聊聊的嫉妒,李思本欲已经起身,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让她的淑女教养所不愿意说出来的话:“韩四哥,燕燕姑娘天真可人,便是我身为女子,亦是生出怜爱来。可是,她终究是后族的姑娘,将来,是要为后为妃的人……”
话犹未了,就听得“呯”地一声,燕燕踢开了门,气得满脸通红,指着李思大怒发作:“你胡说什么?谁要为妃为后了,你说这话安的什么心?别以为我不知道!”
李思万万没有想到,她这一生极难得说出这种不顾淑仪的一句话,居然就这样被正主撞个正着,当下脸色通红,难堪得恨不得有个地洞要钻进去。
见了李思低下头来,匆匆就要离开,燕燕却正当在门前,挡住她逼问道:“别说,你倒说说,你对德让哥哥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安的什么心?”
韩德让见李思差点就要哭出来了,也觉得难堪,忙站起身拉住燕燕:“燕燕,李姑娘是无心的。她远来是客,你别这样。”
燕燕大怒,口不择言道:“什么远来是客,远来是客就可以胡说八道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分明是对你有意,才故意要编派我的话。”
韩德让脸一红:“你胡说什么,你快给李姑娘道歉。”
李思顿足,哽咽道:“总是我的不是,韩四哥,我不应该说这样的话。”
韩德让见燕燕又要发作,忙对李思道:“你先走吧,我回头向你陪不是。”李思顿了顿足,欲说什么,但见韩德让拉住燕燕向她使眼色,眼前自己再不走,只怕燕燕更加口不择言,只敛袖施了一礼,红着脸匆匆而走。心中只觉得难堪已极,强忍着泪回到自己所住的客院,便关上门,谁也不理,哭了半日。
这边燕燕见李思走了,气得把韩德让一推,叫道:“你又帮她,你又帮她?”
韩德让就势松开手,叹道:“燕燕,你又发小孩子脾气了。”
燕燕最忌讳这句话,一听就立刻炸毛了:“我怎么是你小孩子了?许她背地里说我,不许我质问她不成?”
韩德让苦笑:“李姑娘又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无意说到而已……”
燕燕顿足:“什么无意?她、她就是故意的,她故意的……哼,你是不是喜欢她,才会对她这么好?”
韩德让怔了一怔,摇头:“你又要胡说了。燕燕,你也当学学人家,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你这样,又怎么不教人还把你当孩子呢。”
燕燕哇地一声哭了,顺手将带来的书卷摔到韩德让身上去:“韩德让,我再也不理你了。反正,反正我就是不成体统!你喜欢知书达理,你去找她好了!”
说着,推开门,也不顾韩德让叫她,哭着就跑掉了。
她这一口气跑出门,直上了马车,才慢慢冷静下来,等这一冷静,顿时就后悔了。她明明准备了要在韩德让面前好好表现,明明要在韩德让面前洗刷作为一个小妹子的形象,而要让他看到自己已经长大了,而且是个懂他的大姑娘,怎么竟是被李思两句话,就当真象个小孩子一样大发脾气,最终还是在韩德让眼中大失形象。
明明在幽州的时候,她已经成功地占了上风,成功地击败李思,成功地让韩德让不再视自己为小妹妹了,可今天一发脾气,就全完了。
想到这里,心里懊恼不已,见马车正在往回家的方向,便叫道:“停下。”
一边捧了巾子给她擦脸的青哥听到这话,连忙吩咐车夫:“停下。”又问燕燕:“小姐,你要去哪里?”
燕燕满心想着最好马上回去韩府,话到嘴边,又不敢说出来,现在回去,自己同样是不知道怎么应对啊。可是就这么回家,又是不甘心。这搞砸了的情形,应该如何收拾才好。
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一人,眼睛一亮,叫道:“去太平王府。”
她如今这情景,也只有去求助大姐胡辇了。
及至到了太平王府,燕燕下了马车,却见门前已经停了一辆熟悉的马车,正是她二姐乌骨里的车驾。
燕燕一喜,道:“二姐也来了。”当下更不犹豫,跑了进去。
乌骨里今日来找胡辇,却也是形势所迫,不得不来。
李胡以谋逆之罪处死,喜隐虽然被放回家,但却也是形同软禁,如坐困兽,动弹不得。乌骨里那日因进宫受辱,回到家中,愤恨不已。哪怕胡辇派人送来礼物安慰于她,也被她当面收下,转眼就扔出窗外。
只是她再恨再不甘心,面对现实,却也要低头。
喜隐被软禁,纵有天大的野心,也一筹莫展。他要不想像李胡那样大半的人生都在软禁中度过,就必须要获得自由。这样他才好控制部属,拉拢盟友,图谋事项。
所以为了喜隐,乌骨里只有强忍心中的不甘,去找胡辇,以获得太平王罨撒葛的高抬贵手,使喜隐得到赦免。
此时罨撒葛正好已经出去了,胡辇见妹妹婚后第一次上门,欣喜不已,亲自将乌骨里迎入自己房中,握着她的手,吁寒问暖。
乌骨里对罨撒葛怀恨,但对胡辇却是有些怀愧,因此在踏进府中的那一刻,她心中是忐忑不安的,她生怕看到一个不幸福的胡辇,而提醒她自己犯下多么可怕的罪行。而在她的想象中,胡辇必是不幸福的。
但是她看到胡辇的时候,胡辇的眼神笑容,虽然不是新嫁妇的满心欢喜幸福隐隐,然而她的笑容是温和的,举止是从容的,从接到她,到带着她从外院走入内宅时,一路上婢仆整肃恭敬的样子,看得出来,胡辇在太平王府,并不只是一个虚有其表的王妃,而是真正的一府女主人。
待走到胡辇所居院落时,更是不同凡响,新建的落院金壁辉煌,更有许多珍稀花木,错落有致,看得出就是费了极大的心思。
虽然胡辇只着了家常衣饰,然则她房中一瓶一几,俱不是凡品,便纵是萧家姐妹母为公主、父为宰相,素日见过富贵已多,然则胡辇房中的精心布置,还是让乌骨里愣了一下。
这时候她再看胡辇时,已经不再是带着几分内疚,甚至心中不禁泛起微酸来,语气中也带着一些说不出的意味来:“看来太平王待姐姐不薄,如此小妹也放心了。”
胡辇不在意地道:“也不过就是这样罢了。对了,喜隐待你可好?”
提起喜隐,乌骨里的酸楚这才下去,嘴笑也开始有一丝甜蜜的笑容:“嗯,我和喜隐,自然是好的。”
胡辇看到她的笑容,也松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们好,我就放心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乌骨里终于把话绕到了来的目地上:“大姐,你看我们这样,也不是办法。我和喜隐还年轻,难道就这么软禁在府中,行动都叫人监视看管着不成?”
胡辇亦也知道内情,叹息道:“唉,当日你和喜隐在一起,我就说过……如今主上余怒未消,要不然那天也不会不让你们进宫……”她说到这里,忙掩口,果然见乌骨里脸上已经升起怒色来,忙改口劝慰:“这件事,急不来的。你是我妹妹,我岂有不关心之理——”
乌骨里脱口而出:“那你让太平王抬抬手,放过我们家喜隐!”
胡辇摇头:“这件事,岂是你我能说了算的。就算是罨撒葛,如何能够逆了主上之意!”
乌骨里恼道:“哼,谋不谋反,还不是太平王一句话。当日是他硬造的罪名,杀了喜隐的父亲,如今还不放过喜隐,他到底想怎么样?”
胡辇看着乌骨里连串的质问,不禁苦笑,这个妹妹还是如从前一样啊,想要什么就直接伸手,若是拿不到,就要父亲或者大姐来帮助做到,而毫不考虑其中有什么困难。从小到大,她几乎都是想什么就能够得到什么,所以也根本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些事情,是她的父亲和姐姐所办不到的。
乌骨里见胡辇不语,急了,推了推胡辇道:“大姐,你说话啊。”
胡辇伸手,轻拍着乌骨里的手,道:“乌骨里,你若是信我,就听我的话,现在不宜为喜隐谋求此事。不管这件事一开始到底是主上还是罨撒葛要对付李胡一系,总之,是横帐三房的事,你我二人,都还没有嫁给他们。如今此事亦已经不是罨撒葛能够决断的事了,一切还得由主上作主。主上的性子,咱们都是知道了……”
乌骨里被胡辇这番话说得无言以对,听到最后,急道:“那怎么办?喜隐岂不是……”
胡辇笑着劝道:“主上的性子,是不能硬顶着的,反正你们年轻夫妻,就算是暂时休息一两年也无妨。待主上气头过了,我再让罨撒葛缓缓图之,你放心,你是我的妹妹,我如何能够教你长久过这样的日子。”
一席话,说得乌骨头低头不语,半晌,才道:“大姐,你既然这样说了,可要做到。”
胡辇点点头,又留了乌骨里继续说话,没多久,燕燕也来了。胡辇一喜:“没想到今日我们姐妹倒聚全了。”遂忙请了燕燕进来。
燕燕一边叫着“大姐——”一边急冲冲进来,见了胡辇正要说话,却看到乌骨里,先是一喜,又想到她出嫁前两人吵过一架,又沉下脸来。
胡辇轻嗔:“燕燕,怎么见了二姐不说话了?”
燕燕嘟着嘴,看看胡辇,再看看乌骨里,见两人桌上的茶喝得半残,显然已经坐了不久。她和乌骨里本来就要好,吵架也是为了胡辇不甘,心中早已经软化,只是却碍于面子,不肯先开口。
乌骨里却是成为人妇以后,原本少女的骄纵性子,此时为了丈夫,早已经改了许多,见了燕燕犯倔,心中虽然也略有抵触,但最终还是先开口了。
乌骨里竖起眼睛:“怎么,连二姐也不叫了?”
燕燕看了她这样,忽然就笑了,叫道:“二姐。”
她这一笑,乌骨里也撑不住笑了,伸手轻轻在燕燕手臂上一拧,恨声道:“你这死丫头,竟然还敢给我脸色看。”
燕燕笑着倒在她的怀中,把她的衣襟揉了一团乱,乌骨里尖叫着拉开燕燕,道:“我的衣服,你这坏丫头,弄乱我的衣服了。”
胡辇笑着看两人嘻闹好一会儿,才拉开两人,道:“好了好了,都不许再闹了。”
见两人果然又是闹得头发散乱衣服皱成一团,当下就叫福慧去取自己日常的衣服首饰给她们两人更换。三姐妹高矮胖瘦均是差不多,两个妹妹拿姐姐的衣服首饰更是常事,当下就由侍女服侍着,拿了胡辇两套新衣服去换上。
乌骨里换好衣服先出来,坐到了胡辇妆台前,由侍女服侍着梳妆,却一眼看到胡辇妆台上有一个黑漆掐金螺钿的首饰匣半开着,顺手打开一看,顿时呆住了。
那盒中只放着一套花钗,纯金所制,镶七宝琉璃为饰,一花六叶,大小花树二十四株,匣子只开得一半,便已经映得室中一片宝光。
燕燕这时候也正好换了衣服出来,一见之下,也冲上来把整个匣子打开了,发出一声惊叹来:“大姐,大姐,这左右各十二花树,是汉家皇后之饰啊,你怎么会有?”
后族萧家,自然是识得这套首饰所代表意义的,虽然辽国服制,通常是皇帝着汉服,皇后着国服。胡辇就算有一套汉家皇后之饰,这也是不会在大礼仪上戴出来的,但是,这套首饰摆在她的梳妆台上,终究意义不同。
两个妹妹都呆住了,转向胡辇。
胡辇还未答话,侍女福慧便笑道:“这是早上太平王拿过来给我们王妃的。”
乌骨里呆呆地看着首饰,心中五味横陈,燕燕已经是忍不住问:“大姐,这没关系吧。”
胡辇不经意地笑了:“有什么关系呢,本朝服制又不是这样的。”
乌骨里张口欲问,还没问出口来,燕燕已经抢先替她问了:“可这套首饰,是哪里来的?”
胡辇笑道:“这原是汉国所贡,因为皇后不在了,所以一直留在库里。前儿我们进宫领宴,主上忽然想起来,便赐给了罨撒葛。放心吧,不犯忌讳的。平时不用全套插上,也就当普通饰物用罢了。”
燕燕哦了一声,不以为意,推了推还在那里发呆的乌骨里,道:“二姐,你快些。”
乌骨里神不守舍地坐在那儿,待侍女替她梳妆完,福慧捧了首饰匣到她面前请她挑选,她心中眼中只有那套首饰,竟是看得其他的首饰都黯然失色了。
胡辇见她挑不下来,又叫福慧去把自己妆台上的首饰匣子端过来给她选,乌骨里道:“这必是大姐素日常用的,我如何好拿去。”
胡辇不在意地道:“你知道我素来不太爱这些首饰。你看看,若有你喜欢的,都拿去便是。”
乌骨里还是酸酸的:“若我要那套二十四花树呢,你也给我?”
胡辇笑了,顺手从那套花钗中拿起一根递给乌骨里:“你真要啊?这钗子太招摇了,其实我不是很喜欢。你若真要,便给你吧。”
乌骨里拿着花钗,心中辗转半晌,还是把那花钗往妆匣中放了回去:“我才不要呢,这是太平王给你的。我将来要,就要喜隐亲手送给我。”
胡辇看着乌骨里,百感交集,终于说了一句:“乌骨里,你长大了。”
燕燕看着乌骨里,吐吐舌头说:“是啊,以前二姐看到大姐有什么好的都想要,现在嘛,居然知道避这个嫌。”
乌骨里心里正窝着火,闻言瞪了燕燕一眼:“你阴阳怪气地作什么?哼,那天跟我打了一架,到现在气还没消是不是?要不要再打一架。”
胡辇连忙拉住乌骨里:“乌骨里,你胡说什么。燕燕小孩子脾气,你也和她一样顶牛吗?”回头又转向燕燕,“好啦,你就别再和你二姐置气了。我本就是要嫁皇族的,嫁了太平王也不算埋没。今日你也看到了,他待我很好。”她拉住乌骨里和燕燕的手,将之交握到一起,道:“娘亲走得早,爹爹忙于朝政,一直都是我们三姐妹相依为命,是这世界上最亲的人。你们不要为了一点小事闹生分。”
乌骨里和燕燕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同时撇过头去:“谁和她……我才懒得和她……”
两人齐齐住嘴,胡辇噗嗤一笑:“好啦。别闹别闹。燕燕,跟大姐说说,你和韩德让现在怎么样了?”
一句话勾起燕燕的委屈,她顿时眼圈红了,嘴一扁,扑到胡辇的怀中。
胡辇吃惊地问:“怎么了,燕燕?是不是心情不好,到底怎么了?和姐姐说说。”
燕燕委屈地说:“大姐,我和德让哥哥吵架了。”
“吵架?韩德让和你?”胡辇不可置信的问。
乌骨里也同仇敌忾起来:“他敢,我揍她去。”
胡辇横了乌骨里一眼:“你别帮倒忙。”转头又扶着燕燕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给大姐好好说说。”
燕燕嗫嚅半晌,最终还是哭丧着脸,把方才在韩德让院中,与李思发生纠纷的事情和两个姐姐说了。说完,也不禁红了眼圈:“大姐,怎么办,我也不是故意的,可当时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来了。我只是生气,他明明知道我喜欢他的,可他为什么总是把我当小孩子?”
乌骨里恨铁不成钢地指着燕燕的额头:“该,你做的这种事说的这种话,就是小孩子的样子,怎么能怪人家当你是小孩子。你既然喜欢他,就应该表现得温柔一点,体谅一点,为他着想一点。”
胡辇听了这话,心中欣慰,赞许道:“乌骨里说得对,成亲以后,你终于懂得忍耐包涵,成熟懂事了。”
谁知道乌骨里下一句话又露了本性,得意地道:“只要把他弄到了手,你再撒泼他又能怎么样,也只能接着,是不是?你这傻丫头,哪能这么早早把自己的坏脾气全让人家看到了,那人家还怎么敢娶你呢。”
胡辇无奈地捏捏乌骨里:“才夸你一句,你又要教坏小孩子。”
燕燕着急地说:“大姐啊,现在你应该关心我的事才对。”
胡辇摸着燕燕的脸颊:“别吵别吵。燕燕,那你打算看着他被那个李思抢走?”
燕燕怒气冲冲地说:“不行!他是我的。他要是娶了别人,我会发疯的。”
胡辇笑了:“既然这样,那你纠结什么?为什么不去找他,为什么不继续追他?他现在不会娶李思,可你一直不说清楚,这他说不定就真的娶了别人了。”
燕燕怔怔地道:“大姐是说,让我再去找他。可他那么生气,对我那么凶,对李姑娘却那么好。”
胡辇看着这个一脸单纯的妹妹,不禁笑了:“傻燕燕,德让哥哥是多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他越是对一个人客气,越说明他心里没有她。他对你凶,因为他真的把你当自己人了。在他心里,你肯定比那个李姑娘重要得多。你现在要是因为吵架远着他,那人家可真的就趁虚而入了。”
燕燕听了顿时又高兴起来,歪着头想了想,跳起来道:“大姐,我懂了。我肯定不给她趁虚而入的机会。”
胡辇点头:“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妹妹。”
乌骨里亦道:“对了,一定要占住他所有的时间,让其他女人没办法接受他。”
胡辇嗔怪地拉开她,对燕燕重新教道:“别听你二姐的话。我觉得,德让对你不会没有感情,只是他年纪比你大,肯定有很多顾虑,你好好和他说,让他知道你的真心,你们才有机会,知道吗?”
这一下午,在两个姐姐轮番教导下,燕燕似乎懂得了许多,但又更混乱了。